“犬子身处泥淖却不失道义仁心,作为父亲,本座很满意,并不觉得有何可笑之处。起初虽做了些不太体面的买卖来维持生计、发展壮大,但多年来并未欺负过穷人和老幼妇孺,白云宗也从未对外宣称自己是黑道,行正影直,不过是世人偏见,给扣了黑道帽子,便也认了下来,无所谓名誉怎样。”
乾震听闻此处,眼眶一热,默然抿了抿唇,此前对父亲生出的诸多疑虑尽皆烟消云散。
司徒念眨眨眼,心道原来是这样,白云宗的人似乎并非大奸大恶之辈,也有着侠肝义胆,不过是杀人时心狠手辣了些,那既然如此,来日是否可以跟楚伯伯和爹爹他们讲清原委,避免一场无谓的流血和厮杀。
她自顾自想着,忽然就这样一厢情愿地拨云见日,情不自禁笑了,悄悄拉住乾震的左手,满眼都写着,“你们是被误会的好人,解开误会,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也不用整天将一起死的晦气话挂在嘴边了。”
乾震转脸看见她展露笑颜,微微一愣,也不知她在乐什么,难不成,先前当他是个坏蛋,也一咬牙一跺脚,心一横,跟着他私奔了,如今知道他其实是个好人,甚至有一半名门正派的风骨在,立刻就彻底没了心理负担,喜滋滋了?
于是他也回了个笑,是有点哭笑不得的滋味。
奈何两人年少情深却默契不足,愣是对着笑成了两岔道,还都不知情。
叶陵:“……”
她默默看着两个傻子莫名其妙笑起来,丝毫没觉得石秋风和乾秦两人方才所说的话有什么值得乐呵的。
也许,两情相悦的感觉,就是光看着彼此就忍不住笑吧?也不分场合。
“真正把白云宗黑道名声坐实的,是石长老。”乾秦抬眼望向石秋风,一字一顿。
“一意孤行谋夺灭魂和七星龙渊的,是你!”石秋风沉声喝道。
“那又如何?”乾秦挑眉。
“灭门试剑山庄,也是你。”石秋风不住冷笑,“都杀人全家了,行正影直这种话,你也有脸说?”
乾震呼吸一滞,笑意退却,面色苍白起来,右手紧紧捏住了扇柄。
乾秦沉默半晌,眉头微蹙,似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最终还是摇摇头,坦诚道:“试剑山庄之行,本座没起杀心,是诚心要与易初云大侠做个交易。至于后来,为什么会突然动起手,又起了大火,拼个你死我活,本座也不知道……”
那段记忆似乎被抹去,他只记得,自己的初衷,并非是杀人全家。
他为什么想不起了……
乾震和司徒念面面相觑,心如擂鼓。
当年那件事,竟然有隐情。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乾震鼻尖一酸,全身都在微微发颤。
“心虚就心虚,编什么慌!”石秋风打断乾秦的沉思,鄙夷道,“你也不知道怎么就杀了人全家,这话未免也太好笑,你说出去,人家会信么!没人会信!”
“不过也无所谓了。”乾秦忽然眯眼,轻松笑起来,“无论当年那一战有无隐情,和正道的梁子是结结实实地结下了,之后的这些年,石长老也不负众望地继续火上浇油,彻底把白云宗推成正道武林的众矢之的。”
“对,没错,白云宗衰微到如今这个地步,你,我,乾震,宗门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这个答案,满意了?”石秋风越发暴躁起来,他本欲不动刀兵,以口舌揭开乾家父子虚伪自私的真面目,让众弟子想清楚究竟应该追随谁,再次翻转局势,而不是和乾秦这家伙打起没完没了的口水仗!
更气人的是,乾秦不温不火耍起赖,这口水仗他竟然还打不赢!
乾秦似乎怔了下,随即失笑,心平气和说道:“本座没想求什么满意的答案。只是看石长老想要单纯讲讲道理,那便奉陪到底,当然,石长老若失了耐心,想同本座真刀真枪动起手来,本座自当……”
“成王败寇。”石秋风抬手打断乾秦的话,冷着脸恨声道,“你敢不敢单枪匹马同老夫一决生死?!谁赢,白云宗就追随谁!”
乾秦想说什么,又被他厉声打断,继续强调:“老夫不会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