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要细细查来,逐个整治,怕是满朝大臣,剩不下几个,哪家后宅无阴私啊。
银冬抿着嘴,满脸认真的点头,银霜月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却真要论起,却是她教养银冬长大成人。
银冬在深宫中学尽阴毒手段,可那些被人世人称颂的宽厚品德,都是银霜月耳提面命手把手的教他处事,她教给银冬的或许算不上什么治国大道,可话糙理不糙,银冬向来都是很听信的。
不过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银冬自然是懂,他不光懂水之清则无鱼,还知道如何搅混水,再浑水摸鱼杀来儆猴。
只不过这些自然不能让银霜月知道,至于那些不幸被抓的“鱼儿”,谁教他们碍眼,还胆敢打他长姐的主意呢。
银冬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银霜月有些欣慰的勾了勾嘴唇,命婢女们撤掉了膳食。
银冬却还不肯走,到了前厅同银霜月一起饮茶,话题扭来扭去,便总算是扭到了真正的点子上。
“长姐,莫要胡思乱想,”银冬说,“不过……不知长姐喜欢何种品貌的男子,同我说说,也好给长姐留意着。”
“不了吧,”银霜月真的不敢再相看了,可她是真的架不住银冬磨,好一会哭笑不得道,“我不是早早便同你说过吗?喜欢为人纯善,身体魁梧的,样貌嘛,粗犷阳刚的最好。”
银霜月每说一句,银冬的眼神便深沉一分,他确实早早便问过,只是时隔这么久了,他想要再问问,长姐是否有一些改变。
他竟然一样都没有符合的,银冬牙根有些痒痒,他就是知道长姐对他全无心思,才从不敢暴露哪怕一丁点想法,可两人朝夕相处这么久了,长姐的偏好,还竟然一点也改变。
“可是先前两位公子,还有庄郎官与这要求并不搭边,为何长姐也愿意?”银冬几乎咬牙切齿,他当时是专门按照同自己相似模样选的,为的便是试探长姐,记得当时长姐同意了他嫉妒到要疯,又高兴的发狂。
“那不是没得选嘛,”银霜月无奈的耸肩,“我这个命格,还挑什么品貌啊。”
银冬垂头,咬紧了牙,侧脸的弧度绷的几乎凌厉,他很想说——你想挑也没得挑!这辈子除他之外,休想有其他男人!
但是他不敢。
银冬是真的不敢,不敢戳破银霜月的伪装,不敢去暴露自己的思想,因为皇帝是不可能同长公主在一起的,若是剥夺了长姐长公主的身份,银冬便再也没有理由能够束缚她在身边了。
没了这层姐弟束缚,更没她的喜爱,他靠什么留住她?
长姐有多么重视两人之间的姐弟亲情,银冬只要想来,如今还在心颤。
那年两人在荒山的庙中躲藏,被追杀的人找到,长姐带着他钻进坏掉的佛像之中,却不曾想那群人没找到两人,便放火烧了庙。
两人被大火和外面不曾走的刺客逼的生生在佛像里面熬着,幸好那破庙本就残破不堪,未曾烧的太久,便自动熄了,但饶是那样,两人也都熏的半死,而长姐为了护着他,整片后背都被烤烂了。
待刺客走后,两人艰难的爬出来,正巧遇见路过好心农夫,将两人送去了山下医馆。
没有足够的银钱,医师们不肯诊病,银冬到如今尤记得,昏迷之前,长姐跪在地上,一遍遍的祈求他们,“救救我弟弟。”
那时他得到了诊治,长姐却因为被烟熏的厉害,加上后背上的伤不曾好好处理,反复高热,人倒是熬过来了,嗓子却永远坏了,后背上的伤疤,银冬这么多年不曾看过,却就算不看,也能够想象的出,该是如何的狰狞丑陋。
银冬便是那时候在心中发誓,他必定一生奉她为长姐,将来御极天下,必然许她泼天富贵,无上恩宠。
可是他不仅对她起了那种心思,要她,便是剥夺她的所有,不要她,又控制不住毁她姻缘名声,恩将仇报不过如此,他不是个畜生,又是什么?
阴险恶毒如他,确实同她喜欢的纯善相差千里。
银冬闭眼压制心中翻腾的情绪,睁眼抬头,又挂上乖巧笑意,“我知道了,定会为长姐好好的留意,今日奏折甚多,我便回去了。”
银冬说着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含仙殿,银霜月送他到门口,心说真不用费劲了,我已经考虑剃头了。
不过这件事银霜月还不能这么早就同银冬说,她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否者她怕银冬又要哭鼻子。
而在此之前,银霜月要想办法约见国师廖亭一次,她其实早想见他一面,这老妖精批的是什么狗命,还能不能补救了!
这件事不做则已,要是真的做,其实也不难,不过就是待廖亭下朝之后,堵在摘星台门口,先委婉而温柔的递上请柬,客客气气上书长公主约见。
当然这是最好的路子,银霜月还有备选路子,那就是派平婉去送请柬,要是那灰毛老妖精不肯赴约,就让平婉敲了他脑壳,拖去赴约,算是对他批出这样命格,害的她“声名”更加远拨的回礼。
但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廖亭在接到了请柬的时候,当场便应了下来。
两日后,还是聚贤园,还是那个包房中,银霜月跟平婉提前来了一刻钟,但一进门,廖亭已经等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