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还能瞧见笑意,只是说的话让人措手不及。
“你说什么?”陆笙眼里不可置信,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退婚呀。”明知道少年气着了,姑娘依旧重复着刚刚到话。
十七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绕是他在杜浮亭面前温润如谦谦君子,可到底是年轻气盛,猛地一下站起,带动几案上的茶盏都在乱动。
“我不同意。”陆笙对她说的退婚气得半死,刚要了他的话本,结果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但偏生对她又提不起责问,只能置气似的扭过头不搭理。
那姑娘见自己把人惹急了,张了张嘴想哄他,可想到自家妹妹说的话,她的身子确实不能一直陪着他,终有分别的那日,与其日后忍受别离之苦,还不如现在断得干净。
她跟着站起身,知人正在气头,非得凑到人家身侧,端着小脸很是认真地同少年说着:“反正没人看好这桩婚事,我的身子也撑不了那么久的。”
她说长句容易气短,只能暂且停下,可却并未因此止住话头。
“若你觉得是我先提出的退婚,现在你吃亏了,那就让陆叔叔同我爹退婚,我爹那边我去劝。爹爹疼我,以我的身子状况,他不会不同意。再不然……陆家与杜家的婚事,其实杜二小姐也是可的。”
“我不同意,你听见了没?我说了我不同意!”那姑娘突然让陆笙抱了满怀,登时就愣住了。
自从懂得男女有别后,他再没对她动手动脚,肯揉揉头发就算不得了,让他主动抱她,简直是不可能的事,这下倒算如了愿。
而少年顷刻间察觉自己语气太凶,语调低了好些,可嗓音依旧坚定,“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一定会,我也不要旁人。”
听得少年理直气壮的声音,杜浮亭鬼使神差般地点头:“我往后再也不说那等混账话了。”
少年松开了姑娘,只是衣袖里的拳头却攥紧了,出声的凌乱语气,也表露出他情绪并不稳定,心神都在压抑情绪,怕自己吓到杜浮亭,哪里还有功夫理会人。
姑娘往他的方向挪了挪,扯着他绣祥云的云锦衣袖。
见少年依旧不理她,眼珠子转了转,严肃着脸道:“我阿浮发誓,我若再说和阿笙分开的话,就天……”举起手便要发誓,话成串成串的往外蹦。
少年听到她发誓就慌了神,没来得及阻止,等他反应过来,她话几乎说完一半,只能忙手忙脚地捂住她嘴,将未出口的下半句话堵住,红通通的眼睛直盯着她。
“我不准你往下说,你会好好的。”这辈子他偏要强求的事,也只此一件而已。
那姑娘没心没肺的,见陆笙着急,还能笑弯了眉眼,歪头看向他,闷闷地声音从他掌心下响起:“我不说了,再不说了。”
少年又确认了番,才放心松开手,这时候的他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只求着她不要再动不动就说天打雷劈、遭报应的话了。
“可是我还是会把阿笙放在心里,一辈子。”姑娘将少年的手摁在心口,那颗滚烫而炙热的心,只因眼前的少年而跳动,她眼底笑意更深,一字一顿地道:“阿笙一定要对我很好很好很好。”
“傻姑娘。”少年揉了揉她的脑袋,故意逗她:“我对你不好,你又如何?”
可少年没想到,哪怕他会对她不好,她的回答依旧:“阿笙都说我傻了,所以即便阿笙对我不好,那我一样会把阿笙放在心里啊,阿笙可以有很多人,我只有阿笙。阿笙你凑近些,我有话同你说。”那姑娘坐在榻上,朝面对的少年勾了勾手指。
少年没有靠近姑娘,而是执着地叮嘱她道:“不可再说退婚的事,不可再随意发誓。”
姑娘十分笃定地道:“无关这事,从今往后,我再不说了。”
少年瞧了眼神神秘秘的姑娘,见她眼神催促,笑了笑侧耳过去,想听听她到底有何悄悄话要说。
榻上的人稍稍靠近,便能闻见她身上淡淡药香。少年薄唇不自觉轻抿,心怦怦地跳不止。
她缓缓地开口,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少年耳迹,少年从耳尖红到脖颈,只听得她道:“从今往后阿笙都不可以拒绝我,我要在阿笙的一生里,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我这辈子都属于阿笙,直到你我死亡。”
因为她明白注定早亡,所以希望这辈子能有东西或者人,可以让她奋不顾身,全了短暂活在世上的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