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能保住吗?”杜浮亭无比冷静地问老大夫。
旁边的未央见她瞬间恍惚后,即刻就能恢复镇定,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
似乎杜浮亭问的这话,事关老大夫的医术医德,他丝毫没有犹豫,回道:“虽说夫人身子未完全调养好就怀孕,可要保住腹中孩子还是可以的,不过直到生产前都需好好养胎,切忌心浮气躁、操劳过度。”
未央将老大夫送到门口,反手将院门关严实,回到明间女人正在发呆,她仔细打量着眼前柔弱娇嫩的女人,见到女人眉宇间是有挣扎,故意问道:“夫人是不想留下腹中孩子?”
没有预兆地接受未央的提问,杜浮亭只能沉默以对,因为她不确定该不该留下腹中的孩子。
杜浮亭把手放在小腹上摩挲,方才她都没露出欣喜的神色,反而老大夫似乎很高兴她竟然能怀孕,毕竟按照以前身体情况,她是极难受孕。
不过当时大夫都道她只能活到十六,于是她能不能有孩子,已经不是重要的事,给她看病的大夫重要的是,如何保住她性命活下去。
她喝了这么多年的药,此前又是落水染上风寒,如今她还能有这个孩子,大概真的是老天开恩垂怜。
老大夫刚刚还嘱咐了许多,叫她多小心注意的地方,还说是如今腹中的孩子都尚未成型,得两个月才有心跳,三四个月小腹会隆起,五个月腹中孩子会开始踢母亲,有顽皮的会老是闹不停,直到母亲十月生产,婴儿呱呱坠地。
这个孩子注定从出生就没有父亲,而杜浮亭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好母亲,独自把孩子抚养成人,更何况若是要生下孩子,她将近一年的时间都得留在京城,留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她被人发现的风险越大。
直到夜深杜浮亭都在思考这件事,未央暂时留在她身边,照料着她饮食起居。
未央见她总是愣神拿不定主意,有些懊悔当时就不该问这位贵妃娘娘,要不要把孩子留下,她真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做。
杜浮亭原以为自己出宫会好过些,不用再受宫里的压抑。可结果就是这一夜她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眠,她不知道的是,有人陷入梦里不愿清醒。
乾清宫,崇德帝寝宫。
下午帝王吐血昏厥直到深夜,就一直没有醒,殿内的人都不由得焦灼,紧张的气氛弥漫在乾清宫内。
苏全福坚持守着帝王,亲眼见到帝王昏睡期间唇角微勾,又不见清醒的迹象,简直是坐立不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按照崔太医的吩咐,在崇德帝耳边喊他:“皇上,您快醒醒啊!”
醒?
不要醒。
从刚入安乐院,十七岁的少年面上就一直含笑。
他生得俊朗挺拔,眉目温润而透彻,身着纯蓝色锦缎长衫,腰束玉带,上头别着枚同色的玉佩,脚上蹬着双革靴。
“阿笙!”娇俏而弱气的嗓音响起,坐在窗柩前的姑娘见到陆笙的瞬间,眼睛就像耀眼的星星,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几分,手抬得高高地挥手。
待他入了书房,那姑娘伸手就要将陆笙拉到她身边坐在,只是陆笙顾忌礼节,没依着她,而是坐得离稍远了些。
那姑娘不满地睨了他眼,双手放在小几上撑着下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这回阿笙给我带了什么?”
陆笙将新寻的话本放到小几上。
书房内满屋子的书,将近大半是陆笙想法子淘的,其中不仅有经济庶务的书,还有医学孤本,和各种奇志怪谈。
“阿笙真好。”那姑娘笑意盈盈地接过话本,这作者写的小说新奇又大胆,每回出新本子,不到半刻钟就一扫而空,可是陆笙总能第一时间拿到最新的。“也不知道以后谁能有好福气,能得这般好的阿笙。”
见小姑娘自心内欢喜,陆笙眼唇角扬了扬,温声道了句:“没有别人。”
那姑娘闻言动作顿了下,捏着书角手不太自然,好端端的书叫她拧巴了,可她下句却道:“要不然,咱们婚事就此作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