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哪来的烟?余曜满心疑惑,开门跳下了车,正要往气味的来源方向走。“小曜,等我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祁望霄叫住了他。余曜想了想没拒绝,扶着人下了车,一同往公路边那一蓬冒着烟的草丛方向走。没几l步,半人多高的草丛那头就传出了嗷嗷嗷的兴奋叫声和黏黏糊糊的咀嚼响。不似人声。“真的有狼?”余曜人都麻了。他甚至怀疑7878说的一点点影响只是句安慰话。如果连狼群都能来的话,他真的还有命到东归赛道?祁望霄一只手臂虚虚环在少年背后,黑黝黝的眸子警惕地四下打量,“应该不会。”“现在天还亮着,有烟就有火,野外的动物最怕火。”余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草丛里很快又传来的几l声清晰嗷呜声到底止住了他的脚步。余曜转身推了下人:“二哥你先回车上,我一个人去看看。”祁望霄纹丝不动,紧盯着草丛,“我去看,你回去。”余曜:“……还是我去吧。”他故意扫了扫青年的腰和腿。祁望霄:“……”正要再说什么,突然,一阵风扑来,卷来的烟气里比先前掺杂了不少疑似孜然的香料味道。那丛半人高的草也被人挑开了一条脑袋大的缝。“嘿!你们俩还愣在那儿干什么,快点过来吃肉串,不都睡醒了吗!”休伯克吃得满嘴流油的大脸兴冲冲地从那道乱蓬蓬的缝里钻出来,一脸兴奋地晃着一手一把的羊肉串,“赶紧来吃啊!”余曜和祁望霄对视一眼,浑身紧绷的弦陡然放松。少年松开了手,边走边扬起笑,“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是狼来——”这句没说完的话冷不丁就被趴在魏至臻手边上流口水的两条毛绒绒的生物打断。“是狼啊,怎么了?”坐在火堆旁的魏至臻笑眯眯地飞着桃花眼。手上动作不停,不断把新烤好没加调味料的羊肉串撸下来,用抛物线的轨迹往不远处丢,引得那两匹狼嘶嘶哈哈地跳起来去接。每吃到一口都要摇着尾巴,顺带着眯着眼嗷呜嗷呜几l声。余曜甚至从中听出了幸福的味道。不是,他们怎么真的带着狼回来了?这狼是野生的吗?余曜一时有点摸不清状况,但见魏至臻和休伯克就这么坐在狼旁边投喂,毫无惧色,脚步只顿了顿,就继续走了过去。他挨着魏至臻坐下,祁望霄挨着他。“当当当,尝尝我的手艺!”魏至臻笑眯眯地把才烤好的羊肉串递给两个同伴。微微焦黑的肉块表面滋啦滋啦地冒着油花,黏着一层浅黄色孜然粉末和几l点鲜红的辣椒碎,令人食指大动。余曜擦了擦签头,还没有来得及尝尝魏至臻的手艺,两匹吃完食的狼已经颠颠地跑了回来。见有人占了他们的位置,胖一些的那匹哼唧哼唧地拿脑袋硬生生地往魏至臻和余曜的间隙里拱。那匹瘦的在原地观望了几l秒,虽然有点害怕,但见魏至臻重新拿起了肉串,就马上虎头虎脑地跟了过来硬挤。余曜被拱得不住地往祁望霄身上歪,半边胳膊和半边脸上都是热乎乎,硬得扎人的狼毛触感。他倒也不是很害怕,还特意往后看了看两条确实下垂的尾巴。“这是狼还是狼狗?”魏至臻把羊肉串照样丢出去,笑声爽朗,“当然是狼,还是大草原上土生土长的野生狼。”余曜搜刮记忆:“狼不都是成群活动吗?”怎么就这两匹偷偷摸摸溜出来吃小灶,还是吃人类的小灶,一点也不怕人?狼群呢?魏至臻弯着桃花眼没回答,等到把两匹狼投喂得七七八八,摸摸两只狼头示意它们自己去玩之后,才给余曜和祁望霄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开头很俗气,无非是两个年轻人偶然在野外救助了两只落单病弱的野狼幼崽。但故事的结局却让人觉得温暖无比。“我和休伯克刚刚被狼拦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我们俩就要交代在这里,”魏至臻笑望着两匹狼滚在草地上嬉戏打闹的身影,眼神里有些许怀念,“没想到居然就是它们两个。”“不过这样也好,”他擦擦手上的油,从容伸了个懒腰,“起码咱们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用害怕有狼群来袭击了。”祁望霄捕捉到了重点,“没联系上,需要在野外露营?”魏至臻无奈地耸耸肩,对糟糕现状拒绝讨论,“车上的露营设备有两套,我和休伯克一间,你们俩一间,将就过今天晚上,明天肯定就会有人来找我们了。”之前的积极求救是怕有野兽袭击。现在没有这个问题的话,休伯克努力活跃着气氛,“夏天在野外的大草原上露营,夜里可以看见很多星星。”也只能这样了。余曜有点遗憾,但很快接受了现实。他大着胆子摸了摸在玩闹中不时撞到自己背后的狼头,还是很扎手,但足够新奇。要不是手里还有羊肉串,余曜都有点想拿出手机记录下这一刻。突然被摸的狼尾巴一抖,懒洋洋地眯着眼,瞄了这个居然敢冒犯自己的陌生人一眼,嗷呜一声地张开满是锋利牙齿的狼吻,冲着少年的手凶狠咬下。“嘶——”休伯克瞪大了眼。余曜却面不改色,完全没有要抽手的意思。无他,他家小七也经常有这种假咬的动作,慌张抽手反而会被锋利的牙齿划伤。如果这匹狼真的打算伤人,以它的速度,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看清扑咬的过程。事实也证明了余曜的判断没错。咬住人手的狼龇牙咧嘴地“咬”了好几l下,少年的手连刮破的迹象都没有。胖狼无趣地松开了口,一口咬住了同伴狼的大半个头,两匹狼踢蹬着又开始继续玩耍。不仅不疼,余曜私心觉得,跟寻常家猫咬得差不多。少年在休伯克不断倒抽冷气的声音里明亮地扬起一抹笑容。休伯克咬着肉串瞪大眼睛,心悦诚服地比划了个厉害的手势。魏至臻也没想到余曜会这么大胆。
不过大胆才好。胆小的人可不敢上塌了方的东归赛道,自然也不可能为东归赛道的重启助力。羊肉串的香味随风飘散,魏至臻等大家伙吃得差不多了,就经验丰富地招呼着大伙一起收拾地方,安营扎寨。先要把空地清理出来。“一点火星都不能留,要不然我们几l个就要牢底坐穿了。”魏至臻冲着余曜和祁望霄挤挤眼睛,三个人很快都笑了起来。休伯克听不懂这句华国特色的调侃,但不久前国际上热议的那场大火热度未散,他可不想因为出事被华国禁止入境,所以干得比谁都卖力。四个人齐心协力,不多时就收拾出了一片能够搭帐篷的空地。他们在两匹狼的监督注视下,相互帮忙着铺上灰色防潮垫,撑开蓝色帐篷,插上粗长的地钉,挂好乳白的帐顶,支好半人高的门厅杆……没多久,两个简易帐篷里面就已经升起了暖黄的南瓜小风灯。那两匹狼仿佛通人性似的,见魏至臻和休伯克一前一后地打着哈欠钻进帐篷,就挺着圆滚滚的肚皮,撒欢似的奔跑到不远不近的地方继续扑咬嬉戏。一阵阵风刮得帐篷布窸窸窣窣响。夜幕即将降临的草原上,余曜能明显感觉到,这些穿过草丛的风开始渐渐转凉。“我们也进帐篷吧。”余曜说着,先钻进小帐篷里试着滚了滚,不太宽敞,但躺两个人的话……应该也能勉强躺平,软乎乎的气垫很有种席梦思的感觉。“应该不会下雨吧?”少年觉得有点憋闷,一个打挺坐起,目光灼灼地望向正钻进帐篷在自己身旁落座的祁望霄。后者秒懂了他的意思。“应该不会,”祁望霄主动伸手去摘罩顶,很快露出一小块四四方方的深蓝天,“但可能会有蚊虫。”“那就多喷一点驱蚊的东西。”余曜动作利落地钻了出去,很快把帐子的几l个面都喷足了避蚊胺和花露水,还在四角都点上了蚊香,做完了准备后才又钻回帐篷里,和祁望霄一起肩并肩,腿挨腿地躺倒在气垫里。两人不约而同使用了单手枕在脑后的姿势。两双深浅不一的眸子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望着渐渐深蓝的天幕,同样没有半分睡意。隔壁帐篷里很快传来了休伯克的呼噜声。不算奇怪,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他们辛苦了一下午,不困才不正常。余曜悄无声息地把侧面的帐篷边掀开一条缝,就看见远处的火红夕阳正在被天际线吞掉最后一丝光明,但东边月亮的影儿却越来越白,越来越晶亮。帐篷外的风声里,昆虫的奏鸣曲越来越清亮,时不时就夹杂着什么野兽滚过草地和舔毛的哼哼唧唧声。“看来我们今天晚上会有狼卫士守夜了。”暖黄色的夜灯照亮了少年眉眼弯弯的笑脸。连侧脸轮廓上细微的绒毛都近在咫尺。祁望霄飞快地转过眼,再一抬头,就从方块大的夜幕有什么正在被逐次点燃,原来是一只只迫不及待眨来眨去的星星眼睛。“睡吧。”他试图闭上眼。可身边人一刻不停的呼吸和透过躯体传递过来的热度就如同河流般奔涌不息地向他袭来。祁望霄彻底睡不着了,干脆望着夜幕数星星。一个、两个、三个……偏偏身边人一无所觉,怎么都睡不着之后,居然凑到了他耳边说悄悄话,还大大咧咧地将温温热热的气息都喷洒在他敏感的颈边肌肤上,“二哥,你睡得着吗?”祁望霄:……他深呼吸几l下,尽可能冷静后转过脸,喉间滚了滚,“睡不着?”少年顶着睡乱的鸡窝头小鸡啄米。余曜是真的睡不着。他没想到自己下午会一口气睡了那么久,彻底走了觉。当然了,在这样美的草原夜景里,轻易的睡去,仿佛也是一种不懂得欣赏的罪过。如果没有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分享,这种被自然风光冲击心灵的美好更会大打折扣。祁望霄沉吟了会儿,坐起来提议,“那我们出去走走?”帐篷里太闷,两顶帐篷挨得又近,他们再压低声,也很难不打扰到隔壁已经辛苦了一天的人。余曜正有此意,当即把薄毯一掀,披上外套。两个人轻手轻脚地出了帐篷。清白的月光扑扑簌簌,洒落在天地间,凌空挑出的一根根细长草叶上就凝满了霜。高海拔草原上夜间气温低。两人在瑟瑟夜风里冷不丁被吹得一激灵,却还是手提一盏夜灯相互搀扶着,走到了离帐篷有十来米远的地方。余曜盘腿坐下,把灯放好两人中间,仰头望天,只觉得漫天灿烂星斗快要压到自己的头顶上,好一会儿,隔着灯对青年感慨道,“还缺一套茶具。”他自己平时并不怎么喝茶,但此情此景,似乎还是古人的那套对饮对酌来得更有意趣。祁望霄没说话,略略出神地望着流转繁星。余曜其实也没有太多的话想说。他只是习惯性地放空了自己,在这样空灵寂静的环境里一口气缓解掉一路上的仆仆风尘。高原反应的人都需要吸氧。这些世人罕见的美景就是他的氧气,再有的话,就是挑战各种极限运动成功时刻的热血和喜悦。余曜一直觉得这些就是大自然对他的奖励和期许。再加上7878的话言犹在耳,飞机事故和爆胎意外就在眼前,种种心绪翻涌之下。“我一定会在这个暑假跑完整个东归赛道。”少年抬头眺望着,寻找那道夜色中看不分明的盘山长路。再回过头时,就对上了青年不同寻常的面孔。祁望霄的视线紧紧地定在了少年的背后。“怎么了?”余曜不明所以,下意识回头。然后——就对上了草丛里一双双绿莹莹的眼,虎视眈眈的。余曜:??!!曲临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