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站在陈氏身侧的太子江秋咳嗽着上前,用力拉住了情绪激动的妻子,呵斥道:“好了!不要胡闹,你以为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关进一个江殷也就够了,还要关进齐王妃,是不是要把齐王也送进去审问你心里才舒坦?”
陈氏更加激动,一双猩红的眼睛里氤氲着眼神,眼神凶恶得如同护犊的母兽:“齐王府的人心中藏奸,难道不该审问?难道不该还我儿子一个公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悉心培养多年,他现在躺在那里醒不过来,我这个做母亲的为儿子捉拿凶手有什么错!?”
太子的身体本就不好,经不起激动,方才呵斥陈氏之后便在不住地咳嗽,现又听见她这番毫无理智的话,心里愈发烦躁:“事情还没找到证据,你不能凭自己的喜恶便随意捉拿,你以为大周的律法都是儿戏不成?退一万步,若是真的找到证据,证明今日的事情的确是江殷谋划,那么自然会有刑法来处置他……”
“还要什么证据!杀人凶手就摆在眼前,还要什么证据!”陈氏指着沉静垂眸站在一旁的耶律珠音,恶狠狠地道,“就凭他们母子是蛮真人,只有蛮真人才会有这样恶毒的心思和阴毒的手段,谋害别人的孩子!”
“够了!”嘉熙帝一身呵斥,如雷贯耳般穿过在场所有人的耳鼓。
“皇上息怒!”一旁的皇后连忙起身,惶惶朝着皇帝的方向跪下去请罪,身后的太子及宫室内外的太医宫女也纷纷惶恐跪下求饶。
龙颜震怒之下,陈氏终于安静了下来,她跪在地上不敢再叫喊,只是拿着一双阴毒痛恨的眼睛死死咬着跪在一旁的耶律珠音不放。
嘉熙帝阴晦难辨的神色里透着浓重的疲倦,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隐忍着怒火浅声说:“烨儿还躺在那不能苏醒,我们别吵着了他休息。另外,太子妃,朕知道你爱子心切,但是这是在宫里,由不得私人恩怨,一切都要秉公处置。”
陈氏低下头叩首,因为怒火中烧,连声音都平静不下来,只颤颤咬牙说道:“是,儿臣知道。”
嘉熙帝沉沉点头,目光渐次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凝重开口道:“这件事,朕一定秉公追查,不会因为犯人是皇子皇孙便加以饶恕。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朕对蓄意害人之人,绝不会轻易饶恕!今日的事情就闹到这里,朕不想再听见一些闲言碎语,可知?”
帝王的盘问像是一道闷雷敲响在头顶,众人的心中皆是一凛,忙磕头回话:“知道。”
“朕再去看看烨儿。”嘉熙帝起身,面沉如水朝着江烨的床榻踱步而去,“你们要散的,便各自散了吧,不必特意回禀了。”
“是。”众人看着嘉熙帝的背影朝冬暖阁离开,沉沉应声。
宫门外忽然响落一道惊雷,而后闪电在一瞬间劈开了黑沉沉的天幕,将东宫内每一处的阴暗都照耀如同白昼降临,同时,也照料了大理寺地底下阴晦常年不见光的地牢。
闪电的光耀从牢房顶端的一个小小铁栅栏天窗射进来,一双靴子踩着天牢内布满青苔的阶梯慢慢往下,衣角上滴落的雨水滴答敲响在地面,惊扰得夹道两旁原本优哉游哉爬遍的蟑螂与老鼠慌乱地躲藏到阴暗之处。
那双靴子的主人朝着尽头的一间牢狱走过去,而后停在栅栏前,静默地看着牢狱当中的少年。
江殷衣衫褴褛地趴在阴冷牢狱中的一对稻草上,人还未清醒过来,俊秀的面容上布满了血渍与泥渍,眉间爬布着痛苦的神情,如同在昏迷中遇见了什么不好的景象。
远处的狱卒听见动静赶忙上前,对着那双靴子的主人恭敬跪下拜了一拜:“大人!”
“人醒了?”那双靴子的主人说话有些阴柔,分不出男女。
两个狱卒行完礼数便站起身来,抬头看向靴子的主人——正是江烨身侧平素跟随的总管内侍。
“回大人的话,还没醒。”狱卒看着内侍恭敬道,“大人有何吩咐?”
“今日太孙受此重伤,不仅是皇上震怒,太子与太子妃亦是十分伤心,皇上已经传了口谕,说要严惩,你们在这牢狱当中也是老人,自然知道如何该做什么,才能令皇上开颜。”内侍手挽着拂尘,脸上微笑的弧度拿捏得恰到分毫。他的眼睛静静透过牢狱的栅栏,看向里面关押着的昏迷的江殷,唇角衔了冷意,“有些情面,不必留了!”
狱卒听见内侍这话,立即会意,抱拳恭敬道:“我等明白,必然会好好审问出结果。大人放心,进了这儿的人,不管活着死了,都一定要从嘴里挖出能听的话来,令皇上高兴。”
内侍手执拂尘,微笑道:“有你们如此尽心尽力,皇上与太子知道了,必然十分欣慰。当然了,皇太孙以后也会对你们奖赏有嘉的。”
“是!”狱卒们高兴地回应。
内侍看了一眼牢狱当中昏迷不醒的江殷,扬起眉,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回。
他不明白皇太孙为何对这个京师当中人人厌恶的纨绔如此防备,只是心想,这位京师当中人人惧怕的纨绔,这次恐怕是真的走到了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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