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雨淅淅沥沥,一下便是大半个春天,日子一晃,四月早已经流去了大半,眼看着暮春便要到来。
齐王世子射杀皇太孙的消息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内如同插了翅膀一般,在京师当中漫天飞舞。
为查清事情的真相,派出参案调查的官员如过江之鲫,可是再三的审问下,却总是查不出任何一个与此案有关的人员。
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的嫌疑便都只落在了齐王世子江殷一人的头上。
彻查无果,当着整个京城百姓的眼睛前,嘉熙帝不能不给此事一个公正的交代,只能下令宣告,按宗法处置江殷,将其发配往青海一带戍守,无诏不得回京。并且勒令江殷在半个月之后,也就是五月初的时候启程离开凤鸣。
陆镇将这个消息转达给陆玖的时候,她正在东阁内绣着荷包。之前想要送给江殷的那几个荷包,不是被撕毁,就是被弄脏不能再用,陆玖原本想着在事情调查清楚、江殷离开牢狱之后,将这几个荷包亲手送给他,却没想到,出狱的消息没等到,只等到江殷被发配青海不得归京的消息。
江烨在南郊春猎之后的五天苏醒,陆玖还特意托江圆珠探听过江烨的消息,说是他并无什么大碍,只要好生休养半年便能痊愈。
彼时,她还以为只要江烨没死,江殷身为齐王唯一的儿子,做不过就是被关押个一年半载,实在未料到,等待他的,竟是发配边疆这样的结局。
陆镇没察觉到姐姐脸上失神的表情,只自顾自继续说着得到的消息:“还好这次皇太孙并无大恙,否则大哥可能还不只是被发配边疆,而是直接除去宗籍发配,失了皇孙的身份,那就是等同庶民,发配路上的苦楚可想而知……”
陆镇见陆玖一直未回话,这才低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目光呆滞看着前方,手里还捏着布料和针线,绣了一半的福字花纹断在那里,被上面滴落的大滴大滴血珠子浸染。
“阿姐,你的手!”陆镇指着陆玖鲜血淋漓的手指,一时愣在原地。
陆玖听见陆镇的惊呼,方才猛地低下头,发现自己出身,连针扎破了指尖也未察觉,这才赶紧拿过一旁的布,紧扎在受伤的手指上。
她失魂落魄地放下手中的针线,抬头看了陆镇一眼,淡声道:“你先出去吧……”
陆镇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也知道这个消息对陆玖来说实在有些难以承受,可能一个人独处一阵会更好,遂点了点头。
临走前,他还劝慰道:“阿姐也不要太伤心,这次毕竟是大哥冲动伤了皇太孙,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不过的了,若是这次皇太孙真有什么好歹,那才是最可怕的。”
陆镇说完话,离开了东阁,临走前还将陆玖房间的门轻轻掩上。
风莲面带愁色的走上来,将手轻轻搭在陆玖的肩膀上:“姑娘……”
陆玖呆坐在桌边,唇畔衔了一丝苦笑:“等了这半个月,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消息。”
“姑娘也不要太担忧了,好歹这次太孙没真的危及到太孙,世子他能够只去青海,已经是一件好事。”风莲低声劝道。
陆玖抬起头,漆黑无光的瞳眸静静盯着她:“你也觉得这件事都是江殷的冲动所致?”
风莲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人人都说,江殷是故意伤害的皇太孙,可是我不信。”陆玖扶着桌角,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眼里含了一丝坚定,“替我备车,我要去一趟齐王府。”
风莲一愣:“姑娘要做什么?”
陆玖道:“我要去找齐王妃。”
陆玖乘车至齐王府的时候,穹庐还是黑沉沉的,一连下了数日的雨水一刻也不肯停歇。
雨幕当中,风莲先下了车,在车外替陆玖撑起油纸伞,扶着她的手慢慢走下马车。
陆玖下车,主仆两个站在硕大的油纸伞下。
站在马车前,她自风莲的手中接过雨伞,将伞沿往上轻巧一抬,露出沉默伫立在飘摇风雨之中的沉寂的齐王府大门。
“走吧。”陆玖举着伞,回眸给了身侧的风莲一个眼神。
风莲轻而坚定地点了一下头,提裙跟在陆玖的身侧,冒着大雨靠近齐王府紧闭不开的大门。
主仆三人登上台阶,腰以下的裙摆早已经被飘飞的雨水沾湿,就连护在伞盖下的发髻上也被雨水扑到,手上,脸上,全是颗颗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