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楚长安睁开双眼,微微叹气,只应了句:“进来吧!”此时,楚国朝厅中两侧整齐地站满了人,朝中大臣无一不到场,除了唐禹成。厅正中站的是身着裸红袍的李弈朝,此衣名曰卿谂袍,是澧国男子迎亲时所着正装,身后只站着江子晋。此衣无珠饰点缀,只有金线缠身,虽光亮珣丽,但也失去韧性,成为禁锢了着衣者的枷锁。坐在殿堂之上的楚修与傅知荷皆是满面笑意,却乐有所异。“辰时已到,请公主入殿——”随着殿仪官的声音,楚长安身穿赤红广绣嫁衣从东侧入朝厅,头上梳得高高的发髻和容貌被锦绣红纱遮盖,只依稀可看到发上的金制步摇随着她的走入摇曳着,身后紧跟着四名侍女,唐又蓉与姚碧落自然在其中最近的位置。见她进厅,李弈朝先只是看着,待她缓缓走近,他仿佛找到了那日那女子周身散发的熟悉感觉,他微微蹙眉,只是盯着楚长安,好像一定要在她身上探究出什么,一时失了神。待到楚长安走到他身侧,他依旧侧身看着楚长安,直到殿仪官宣礼:“请国婿、公主拜别国主国后——”他才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摆正身子行礼。对于楚长安而言,这一拜,也许此生与母亲、与碧落便是长别,此刻她的眼眶再也无法牵制住出逃的泪水,狠狠地砸在了大厅上。。。。。。礼罢,傅知荷难以抑制心中对女儿的不舍,不自主地起身上前扶起楚长安,抚着她的手含泪笑了笑,楚长安也很想抱一抱她的母亲——那个不论在什么时候都爱她如初、护她如命的人,可如今就算是拥抱也越了规矩。楚长安的手不住的颤抖,她从未像现在这般不平静过,眼泪不停地滴落,滑湿了胭脂。终究是楚修打破了这一切:“女儿出嫁是大好的喜事,国后实在不应如此悲伤,失了分寸。”从傅知荷起身他便站了起来,冷淡地看着这一切,也许在他眼中,感情不过是利用中最低贱的把戏,可笑至极。闻言,傅知荷才轻拍楚长安的手,缓缓松开,转身。楚长安当然留恋,手僵在了原处,停顿片刻才缓缓复搭在腹前。李弈朝只是侧身看着这一幕,并未言语。身后的碧落也是不住地流泪,悄悄用手抹去。一切顺利结束,楚长安也乘上了去往澧国的銮轿,依照规矩,姚碧落只将楚长安送至宫门便应退下,只有三名贴身陪嫁侍女随其入轿与身后,于楚长安而言随其入轿的只能是唐又蓉,李弈朝则在前方驾马,待出了礎国京都便可乘另一轿。迎亲的队伍穿过礎国京都最繁华的街,人群在街两侧庆祝,依稀听得到有人赞叹李弈朝的仪表不凡。确如所言,李弈朝的容貌实为上佳,加之不俗的出身学识使其神采英拔,令人移不开眼。沿街的楼铺上,有一人坐在窗边,颓废地拿着酒瓶不断灌酒入肠,这人无疑是唐禹成,也许是因为没有得到,又许是因为见她不幸福,他都无法说服现在的自己,总之,他未曾放下。另一边结束了一切的朝厅,大臣们在纷纷恭贺楚修后都退下,只剩下了国主与国后两人,厅中安静得出奇,下人们都不敢出声。片刻,傅知荷先开口:“都结束了,我这条命再也没有牵挂了。”她呆滞地看着前方,心中却已释然。“你倒是看得开。”楚修嘲讽一笑。“自然要看得开,不然陛下何以认为我能撑到今日?”说着,她看向他,眼中尽是荒芜。
第一百零三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澧国大殿上时,一切都已就绪。此时身处太子府别院的楚长安已沐浴更衣,坐在铜镜前的她,一直垂眸,直至簪上最后一根发钗时,才缓缓睁开。站在一旁侍候的唐又蓉见她如此,有些心疼,语调中却又带些试探:“公主,昨夜没睡好?”楚长安未言,只是看着镜中的自己怔怔地摇头,唐又蓉便也不敢多问。楚长安本就是不温不淡的性子,身边没了知心人,更是惜字如金,这些,唐又蓉是知道的。半晌,她忽然看着镜子中的唐又蓉问道:“接应的人都安定下来了?”唐又蓉面对她忽然的提问有些错愕,稍怔一下,复又看看四周,应道:“嗯,已经定下,是即将入太子府做医官的岳忠敏。”“医官?”楚长安蹙眉,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垂眸思索着什么。唐又蓉轻应了一声,便转身收拾床褥了。片刻,下人来传早膳已经备好,唐又蓉正想替她应下,只听到楚长安言:“我晨起并无胃口,又蓉你去用膳吧。”唐又蓉闻言,虽有些疑惑,也并无多问,收拾妥当便退下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楚长安这边一切就绪,宫中的仪教女官将盖头轻盖在她的发髻上,扶着她出了大门,乘上了去往宫中的撵轿。此时的大殿上,澧国国主与国后皆坐在正厅之上,两侧站着澧国大臣,气氛十分热闹。李弈朝要较楚长安早些到大殿参拜国主国后,随后再到殿门接应楚长安,他身着滚金鋆红喜袍,像极了画像中的矜贵公子,让人离不开眼。楚长安到殿门时,李弈朝已在等候,她下轿时多有不便,他直接伸手将人扶下,让一旁陪侍的唐又蓉顿了一下,见她着地,他收回了手,唐又蓉才复又上前去扶着她。触碰到她的手的一瞬,李弈朝竟觉得熟悉,而楚长安下了轿后,感觉到那只握着她的手好像在自己手上寻找什么,便警惕地从中抽走了自己的手,李弈朝被她这一举动打断了思绪,便由着她。李弈朝心里实在清楚,即使两人之间没有感情,该有的照顾一点也不应少,也许是因为母后时常在耳边提醒,又或是因为修养。而楚长安竟因他的这一举动感到安心,如此知他是温润君子,日后也好办事。两人并肩走入大殿,远看去二人的身形十分登对,许多下人都不禁感慨佳偶天成。大殿上坐着的国主国后皆笑得开颜,可见是十分欢喜。只待殿仪官宣至:“礼成——”,众人鼓掌笑语道:“好!”国主国后也是相视而笑,殿上的气氛热闹到了顶峰。礼罢后,李弈朝与楚长安退下,国后许芷惜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挂着笑容,侧身向国主李尧说道:“瞧这二人只看身型便知多般配啊!”李尧侧脸看着她,伸手去抚她的手,宠溺地笑着:“如今你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嗯?”许芷惜也看着他,点头笑着:“嗯!”殿下的大臣看着恩爱的皇上皇后,也都羡艳祝福。楚长安乘来时的轿辇去往太子府,正午是宫中的大宴,黄昏时要在太子府办小宴,两宴李弈朝皆要出席,而楚长安便在太子府中等待。宫中的大宴凡官品登得上朝堂的都应出席,凡此大宴,多是办与外人看的,小宴便为家宴,皇亲贵胄一应也皆会出席。大宴上皆是一片祝福之语,歌舞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坐于宴席左侧的是大臣们,右侧便是皇子皇亲。“恭贺太子殿下成缘之喜,老臣可参此宴,是老臣的福气啊!”徐柬为当朝丞相,地位之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