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一进来也是问自己李弈朝的去向。“你不知道?”“我在宫中都不爱出去的,嫂嫂不知,我更是不知了。”听了这话,她有些害怕。那晚之后他将自己抱回了内殿,就直接离开了,她心情不好,也没有问他做什么去。但为了让李语嫣安心,她还是面带着笑意:“天色晚了,你先去休息吧。”“可是…”“放心吧。”将李语嫣哄走后,她赶紧叫来了辞禄。“你去派些人手找殿下。”“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无事,只是殿下不知在何处本宫有些担心罢了,此事不要向公主和管家提及。”“是。”辞禄走后,她又叫唐又蓉去通知自己手底下的人去找。倒也不是她忘记了李弈朝的利用,只是除了原谅,她根本就别无选择。哪有人会无条件原谅别人带来的伤害,只不过她还一日身处这个泥沼,就不得不将他当做依靠。这是她一直说服自己的话。想到霍渠还未正式定罪,那日李弈朝在殿上所说之话暗示霍渠背后还有更强大的势力,她就有些心慌。到了夜深十分才等到府外的人给的消息,说这几日李弈朝一直住在他名下的一间府邸。她得知之后,也没明白他在搞什么名堂。“娘娘,我们要去看一下吗?”唐又蓉问道。这话问到她心坎里去了,只是李弈朝没同自己说此事,那便是不希望自己参与进去,她若去,倒显得她有些急切。半晌,她还是问了:“那府邸在何处?”“在序央城北。”“城北?”她忽然想起,城北有崔府的旧宅。她便也明白了。楚长安到时,李弈朝所住的府邸已经灭了灯。以为他已经睡下,她便也就没再向里走。她一人走去了崔府的旧宅。越靠近那里时,她愈发觉得难以呼吸,眼睛在暗夜中酸楚无比。宅子上的封条已经被撕烂,破败腐朽的气息迎面扑来,愈走近,血腥的味道就越发浓厚,所有的味道都裹挟着时间的流动向她冲击而去,好像在割断她的神经。走到大门前,她缓缓抬起颤抖的手,闭上了眼睛。伴随着铁锈摩擦的声音,大门被打开。
第五十章崔府
她鼓起勇气睁开双眼。曾经被血浸湿的砖地已经长了青苔,在黑暗中红绿相映格外刺眼,房屋的门窗与她所看的最后一眼相比只是有了破败的痕迹。那地上,还有她与母亲的血迹。只向里走进一点点,她就已经浑身战栗,那一晚的绝望与无助就像巨浪一般吞噬着她的勇气。那天是她的十三岁生辰,满心欢喜的她却只换来满门屠灭。崔府的大门敞开着,门口守着许多持着刀的人,院中浓郁的血腥味被席卷在黑夜中。父亲畏罪逃离,只留下她与母亲,李元纬叫她做选择,他们崔府上下与她的父亲如何选择都是错。她犹记得李元纬拿着的是一把干净的、还没有沾染过鲜血的剑,她甚至都能看到剑中映出的自己的模样,真是狼狈又可笑。在接连的求饶声变成惨叫落下,母亲的尸体也在她怀中逐渐冰凉。“人嘛,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她一直记得李元纬对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最终她还是跑了出去。她背对宅子,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紧紧埋在身体的缝隙里,难以呼吸的感受才能让她找回一点点的理智。“我知道你会来这里。”她听到有声音传来,才仰起头去看。李弈朝站在黑暗之中,她看不到他面上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他周身被阴冷的气息笼罩着,有些模糊。她还在抽泣,直直的盯着眼前的人,眸中逐渐染上戒备。过了许久,他才慢慢蹲下来平视着她。她这才确认,真的是李弈朝。“你…”“我在这里等你。”他淡淡地开口,帮她擦了擦眼角还不受控制掉落的泪水。她还是紧紧皱着眉头。下一刻,男人从她紧紧抱住的双臂中将她的手抽走,握在了手中。他掌心炽热的温度才让她彻底清醒,她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这是她第一次找到了有依靠的感觉,那感觉太不真实,就好像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但又怕它断在手中。李弈朝没动,只任由她抱着,也没有分毫的回应。感觉到男人的无动于衷,她渐渐地松开了手。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却怎么都不抬头看他,只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你打算一直站在这里吗?”他深沉又低哑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她还是不看他,将目光转到了一边:“殿下这几日为什么不回太子府。”“不想回。”她这才去看他,眸中满是不解。“你又为什么来这里。”“来找你。”“你在撒谎。”她笑,风干的泪痕裹在脸颊撕扯得有些疼痛:“不信殿下可以去问。”“问谁?”他走近,“问你养在外面的那批人吗?”听到这话,楚长安的脑袋像是被人砸了一下,神色有着难以掩藏的慌张。“什么人?”虽然知道李弈朝会查到,但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突然,这些人的存在于她而言是保护也是威胁,现在看来威胁的成分会更多一些。“不必装傻。”男人向她逼近,她才看清了他眸中的冷冽,脊背发凉的感觉叫她有些站不住。她还是很怕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那…那些人是妾陪嫁中的一部分。”“陪嫁?那唐将军与他们频繁来往印证了什么?”他俯身倾首向她贴近,由唇畔喷薄而出的气息冰冷刺骨。“此事妾不知。”“是吗?若你们当初情深意浓,倒是孤破坏了你们的好姻缘。”“只可惜你对孤一步步的妥协应该叫他很失望吧。”昏暗的光线使他面部俊秀凌厉的线条更加凸显,如今的他,比起大婚那晚更加嗜血冷酷。“殿下何以这样觉得,”她尽力镇静下来,“妾说过与唐将军的私交止步于年少,至于如今只有…”“遗憾。”他冷冷地打断她。“不是。”男人的逼近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向后退了一步。“过往如烟,妾不止一次对他说过。”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但楚长安知道那是一道永远也跨越不了的鸿沟。她永远会被猜忌会被怀疑,信任在两人之间是极其渺茫的。李弈朝沉默了许久,面对着她的后退无动于衷。“楚长安,”他叫她,“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的心停顿了一下,听李弈朝的声音还有些落寞的错觉。过了许久,她才哑声开口:“殿下需要妾陪着吗?”男人不说话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方才那话夹杂着几分认真的思虑,若是他需要,自己是否就会陪在他身边。答案是否定的,她太清楚自由对她有多重要了。片刻,李弈朝向崔府大门走去,走过她身边时拉起了她的手,带着她一起。楚长安没有抗拒,随着他向里走去。“这里我没有让他们动过。”男人背对着她,挺拔的身形在暗夜中显得倔强又孤单,她看不到他怎样说出这句话,但能感受到他声音的沙哑。“这是我的伤疤,后来我发现,它不只是我一人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