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事情问到一半,楚长安难受极了,但也不好再问下去,便又拿起了筷子。屋中寂静,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李弈朝发觉她并未吃多少,却没过问。李弈朝用完膳便放下了碗筷,楚长安便也不再做样子。“接下来要去哪里?”“随你。”他拿起帕子拭了拭唇,淡淡道。“那…我们先下去吧。”李弈朝闻言没做回应,但还是起了身,向外走去。楚长安立即跟了上去。走出酒馆外,她到底是不甘心,又问了一次:“那霍姑娘是镇国将军家的嫡女么?”
第十五章没有遗孤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由于人群熙攘,两人也是愈走愈近,又加之李弈朝高出楚长安一个脑袋,以致其闻言看向楚长安是只看到了额发,嘲讽道:“是又如何,夫人莫不是在掂量,以她的身份够不够嫁入府中?”“你若是想娶,身份高低如何,你若是不想娶,便像我一般也不还是只能独守空房。”见他神色如常,她继续道:“早年我记得原先的镇国大将军家不姓霍,是原先那家出了什么事么?”他微惊,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问这个做什么?”此事不是什么秘密,楚长安身为嫡长公主知道这些也正常,只是联系方才楚长安用弓箭时,他看到了崔长风的影子,原以为是巧合,此时她这样一问,李弈朝才有所怀疑。“早说英雄当为世人敬佩,先前我有发小向我说起过崔家,只是今日见着那霍姑娘有些不解罢了。”“崔家犯事降了罪,霍将军立了战功便接替了这个位置。”楚长安听到“犯事”二字,有些震惊,毕竟哥哥与李弈朝交好,后续无论如何李弈朝应该会去查明崔家犯案一事,但此时李弈朝都说有罪,她一时间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犯了什么事?”两人走得近,楚长安整个身子几乎面向李弈朝,已经是横着在街上走,人流涌动,有人一个不留神从前侧撞了她一下,李弈朝下意识从前出将她揽入怀中扶着。楚长安没缓过神,缓缓扬起原本贴在他衣襟上的脸,这样的距离她刚好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颈上的皮肤纹路,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他一只手轻扶着她的脑袋,楚长安再仰头也只看得到他的下颚。片刻,李弈朝忽的将她松开,捋了捋衣襟,站的尽可能远了些。楚长安两下都未缓过神,还保持着方才双肘撑在他胸前的姿势,皱眉看着他。“倒卖军械。”他掩饰似的淡淡开口。此刻楚长安却是按耐不住:“此罪不是诬陷吗?!”李弈朝挑眉微微侧首看她。楚长安发觉不对,立即道:“我只是想监守自盗这种事做来风险大,他已身处高位又何必要犯此险?”“我又怎知,可能是利欲熏心。”“那崔家…可有遗孤?”李弈朝垂眸,抿了抿唇:“没了。”这话轰在楚长安心里,她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嘴里说的话也不再思虑:“崔家少主也没了?”到底她也不敢相信,哥哥当年屡立战功,也是因此承袭了父亲的职位,那罪是定在父亲头上的,崔家遭难时,哥哥当时还征战在外,如何想他们都该留哥哥一命。李弈朝也没惊讶她会这样问,摇了摇头便打算向前继续走去。此时的楚长安只觉得天都要塌下,在眼眶中晃来晃去的人影忽大忽小,天上的星星散落在发梢围着她转啊转,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她是被李弈朝抱到马车上送回太子府的。翌日清晨,唐又蓉发觉楚长安捂住了心口的位置,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嘴里不住地在呢喃什么,凑近了去听也没听出,以为她是渴了,立即端来了水。“娘!哥哥!”她声音忽然大了起来,眼睛也随即张开,惊魂未定般地看了看四周。痛,哪里都痛,尤其是脑袋,就好像嵌入铅块般沉重无比,她想抬头撑肘坐起,可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一般,也根本听不到身旁唐又蓉在说些什么,眼前只有胡乱晃动的光影,所有的思绪都被身上的酸痛吞没。半晌,她才似有了精气神,也有了力气,眼前的东西逐渐清明了起来。唐又蓉方才在她的喊叫中听到了“哥哥”,可是她记得楚长安前头并无兄长,疑惑之余将水递了过去:“娘娘醒了,要喝些水么?”
第十六章人在屋檐下
看着唐又蓉,回忆像巨浪一般涌来,这情形和当初她作为崔槐序身死后再在礎国的掖庭醒来相差无二。她瞪大了眼睛,眼中却满是迷茫,又忽的蜷起身子面向床榻的另一侧,将自己的头埋在了被褥里。唐又蓉吓坏,也顾不得多想,赶紧叫身后的人去请医官。正巧李弈朝下了朝回来,看到那侍女慌张的样子以为是楚长安又有什么事,便赶忙向内殿去。他一进去就看到唐又蓉坐在塌边,轻轻拍着楚长安的肩说着话,直接走近了去:“她醒了?”唐又蓉闻声起身行了礼,面带愁色:“醒了,但许久过去都未曾说一句话,奴也劝不动。”李弈朝的目光越过唐又蓉看了看缩在床榻上小小一团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唐又蓉出去。待殿中没了旁人,他走近了床榻旁站着,看着她抽泣的背影。“孤虽不知你为何事如此,但你现下这般样子若是传进了宫里,事情便不会简单了。”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直直地瞪着前方,极力控制自己不叫自己再哭下去,可是心中的委屈是怎么也压不下去。一想到自己的哥哥已离开人世,自己连光明正大地为他哭一番的资格都没有,心中便如有亿万只蚂蚁在啃食。感觉到她没了声音,李弈朝又凑近了去看。她卷翘的睫毛因为泪水变得一簇一簇,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既然醒了,便起来用早膳吧。”说罢,转身便离开了。楚长安再清楚不过,哪有人在屋檐下还不低头的道理,再是有极大的悲伤,只要会惹得他们不快,也要极力隐藏,此时再不顺着台阶下,来日的路只怕更加艰难。晌午膳后,皇后差人送了许多东西来,楚长安原本在后花园的凉亭里坐着,听闻唐又蓉提醒,便起身去了主厅。一见到素习,楚长安立马调整了笑容。素习上前行了礼,又叫身后的人将东西送上清点,对楚长安笑道:“那日皇后娘娘听闻娘娘您晕倒在了序央街上,后来娘娘问了殿下方知您是水土不服饮食不当所致,便特意叫人寻了些礎国特有的食材送过来。”“有劳姑姑了,请姑姑替我谢过母后。”素习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看楚长安身上穿的衣服像是素服,又笑道:“皇后娘娘也叫奴传话来,说是原本安排了娘娘进宫与女眷一聚,也由于您身子原因搁置了,若是娘娘您好些了,请务必要向皇后娘娘通传。”“本宫知道了,一定会如实向母后禀告。”楚长安这才发觉这一番安排的玄机,先笑着应承下来。没过许久,李弈朝从府外回来,见主厅陆陆续续有人将东西向膳房中送,询问了才知素习来过。楚长安方才过后又向后花园去,随后唐又蓉才跟了去。“素习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