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游宾白没有守城,而是躲到一旁,眼看着生长二十余年的城池破败,心里会不会留下执念?
戚履冰说不好,所以他决定让游宾白去守城。
无论毂宁城能不能守下来,至少日后想起不会因此而悔恨,以至于心境困顿难安。
“师父!”游宾白从门外跑来,满脸血污,却兴高采烈地说道,“师父,我们守下来了!”
戚履冰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打击他,抬眼将目光落在他笑开的嘴角,轻描淡写的说道:“今日不过彼此试探一番,何乐之有?”
游宾白强调道:“可是我们打赢了!不仅赶走了攻城的那支军队,还追出了城去,要不是……”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下,被热血和胜利冲昏的脑子也清醒了,面对数量庞大的援军他们只能撤退。
戚履冰起身,带着他掠过狼藉的都城,直接到达了饱经炮火的城墙上。
游宾白从挟飞霜跳下,他望向城外的太息军,发现挖了三年的壕沟,几乎就要被填平了。
就在炮火连天的时候,太息军除却攻城的那些,还有无数士兵在搬运木料填补壕沟,更大的进攻做预先准备。
石勇和向瓯正在鼓楼上交谈,突然间耳边嘈杂的人声消失,一瞬间只有士兵的呼吸声。他们对视一眼,走到窗边向下望去,正见神清骨秀的道人站在城墙上,便一同从鼓楼下来。
“仙师……”石勇和向瓯异口同声称呼了一句,也让呆愣的士兵们回神,慌慌张张的继续做事。
向瓯见此皱起眉头,他直接开口道:“仙师若是没事,就别总来城墙上,耽误事儿。”
这句话让本来想开口的石勇,硬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
游宾白气到了,但他看到向瓯身上的血迹,又瞟了一眼连头发丝都透露着不染俗尘的师父,只能默默低下头,在心中将他痛骂了一番。
戚履冰听到向瓯的话,却没理会他,只看向金甲脏污沾满泥土的石勇,“将军这是怎么弄的?”
石勇叹了口气,回答道:“太息军是派了一小队人挖地道,他们想通过地道接近城墙埋□□炸毁城墙,幸好有禁灵阵在,可惜禁灵阵也需要灵石维系。”
向瓯被晾在一边正觉得烦闷,听到这话立即插嘴道:“有我带来的灵石,撑个十几年不成问题!”
戚履冰走到墙边,望向太息军的阵地,“进攻势必会更加猛烈,诸君切勿掉以轻心。”
向瓯一肚子火气没好处撒,憋得脸都快成了酱紫色。
游宾白不禁低头偷笑,这太像揪女生辫子来引人注意了,可惜师父根本不理他。
戚履冰侧首看了游宾白一眼,拂袖转身,回到昀王府继续看护禁灵阵。
游宾白追在后面忙道:“师父,等等我啊!带我一程啊!”
六月十五日,榴花如火烧遍毂宁城。
巨大的白光从城外迎面而来,几乎要融化一切事物,仿佛比当头烈日更要明亮。游宾白骑马站在城下,同石瓯一起准备支援薄弱地带,却先感到一阵热浪来袭,紧接着窒息般的寂静,他连人带马向后飞去。
城墙顷刻间土崩瓦解,碎石穿透铠甲,血从口中飞出。
游宾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他只记得自己站在地上,灰尘在天空中飞舞,坍塌的砖石下压着许多血肉模糊的尸身。
“石勇将军……死了!”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声,却惊醒了整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