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阁从没忘记,他们的心肝宝贝、宗门希望还在上清宗。
裴栩的师尊青玄道君,更是一个月一封信雷打不动地往上清宗发,尽管从来没有收到过回信,却仍阻挡不了青玄道君的满腔爱徒之心。
青玄道君丝毫不在意徒儿的“冷漠”,甚至大为欣慰:仙人怎能耽于俗世人情?
裴栩从小学的是仙法仙道,那些世俗礼法人情,青玄道君从不用来束缚他,哪怕这让裴栩在外人看来冷漠异常,连最基础的尊师重道都不懂,在一些爱嚼舌的人眼里,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但那又如何?凌烟阁不在乎,青玄道君不在乎,裴栩?他连尊师重道是什么都不一定知道,又哪里会在乎?
所以,裴栩不回信是正常,回了反倒不正常。
而如今,离当年与上清宗约定的五年之期越来越近,按约定,若无意外,裴栩便快要回到凌烟阁了。
青玄道君十分激动,最近一个月,愣是写了三四五封信。
但激动归激动,写信归写信,信写完之后他便满足了,依旧完全没想着能收到回信。
但是,这一天,青玄道君居然史无前例地收到了裴栩的回信。
——一切安好,师尊勿念。
短短十个字,青玄道君瞪大眼睛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从不敢置信,到怀疑是谁恶作剧,到确信是真的后,对着那十个字愁眉紧锁,枯坐一宿。
裴栩自然不知道,他的一封回信给了青玄道君怎样的震撼。
回信是偶然,也是必然。
一起生活久了,哪怕从不打探询问彼此,有些事情也是瞒不住的,当然,游鲤鲤和他都从未想过瞒。
因此,游鲤鲤很快看到了青玄道君给他写的信,也看到他看完信后,随手将其焚烧成灰,然后继续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游鲤鲤却好奇地问:“你不回信吗?”
回信?
裴栩看着她,眼里是单纯的疑惑。
“我看书上,书信都是你来我往的呀。”游鲤鲤挠挠头,“不是这样吗?我没给人写过信,也没人给我写过信,还以为收到信一定要回信呢。”
不然,不回信的话,写信的人不是会很失落吗?
最后一句话没说出来,但裴栩看出来了。
他想了想。
假如他和游鲤鲤不在一起(虽然这个假设不可能),他给她写了信,而她只言片语都没有回复,那么——
裴栩按住胸口。
又来了,那种随着欢喜伴生的痛苦。
那种知道了何为喜欢后,才随之而来的感受。
于是他知道了,感情是双向的,若得不到回应,便会痛苦。
于是他忽然想起,早年他还不够强大时,同门师兄弟常常在他背后议论,说他冷心冷肺,不知感恩,师父师伯掌门等等那么喜欢他对他那么好,他不说感激回报,甚至常常在人前都不给他们面子。
他那时不在乎,不理解,听过便如清风过耳。
可如今,却似乎有一点点理解了。
“好,我回信。”
于是他对游鲤鲤说道。
然后写下平生第一封回信,并在信中唤青玄道君为,师尊。
他当然知道这对于以前的他来说不正常,他也知道他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