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自然是谈不出什么结果的。
面对一个不言不语油盐不进的人,任凭再多话语,也撬不开对方蚌壳一样的嘴,更何况游鲤鲤也不是什么能言善辩小能手,绞尽脑汁威胁劝诱无果后,只能彻底放弃,躺平。
他爱咋咋吧。
不就是不让她魂游天外,她不游就是了。
日子嘛,怎么过都是过。
于是游鲤鲤以往那几乎成仙儿似的生活状态,硬生生又被拉回了地面上,脚踏实地,跟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
除了多了个一起过日子的人。
而一旦接受了裴栩的存在,游鲤鲤又觉得,这日子跟以往并没有什么变化。
裴栩是极安静的。
事实上,除此次初见之时叫了下她的名字,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开过口说过话,平日不言不语静立山野间,便仍是游鲤鲤印象中那个风姿如仙的美少年,人说秀色可餐,这话不仅适用于女子,用在美少年身上也是十分适合的,游鲤鲤日日看着他的脸,觉得吃饭都更香了。
他也并不太打扰她。
他只是爱安静地看着她,若能忽略他的视线,便几乎再无别的妨碍。
早晨,游鲤鲤去检查阵法,他不远不近地跟着,游鲤鲤能听见身后他踩踏落叶的声音。
午间,游鲤鲤在林间小睡,他便也在附近睡着,游鲤鲤偶尔醒来,一扭头,便能看见不远处,融融日光下,他宁静安睡的脸。
晚间,游鲤鲤常常用在森林里搜集的各种食材做饭,淘洗切剁,煎炒烹炸,是小屋少有的嘈杂时刻,他就在厨房门楣处看着,也不怕熏一身俗世油烟火味儿。
等到吃饭时,游鲤鲤给他备了碗筷,他便也静静地落座,跟她一样食用那些没一点儿灵气的五谷杂粮凡人果蔬。
他就像个凡人一样,跟她这个真正的凡人一起生活着。
有一天,游鲤鲤做饭,菜下锅了才想起忘了取水,眼看锅里没了水要干锅,身旁突然出现一碗水。
是双如瓷如玉的手,端着游鲤鲤自个儿烧着玩儿的粗陶碗。
游鲤鲤看他一眼,接过水,没有说话。
只是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挑了一丝。
然后,越来越多的,他不再单纯旁观,而是参与到她的生活。
她做菜,他洗碗,她烧水,他劈柴,她撒种种菜,他挖土起垄……就连每日检查阵法,他都成了拿灵石袋子的。
他仍旧不说话,游鲤鲤也不主动找他说话,两人完全没有语言交流,相处起来却完全没有障碍。
不看其他,他们简直像男耕女织的一对凡人夫妻。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时,游鲤鲤愣了一下,摸着猛然跳动的胸口呆了好久。
但很快便又便将其抛之脑后。
他总会离开的。
游鲤鲤想。
没有人会一直陪着她,所有人,所有事物,总会陪伴她一段时间后再离开。
他也不会例外。
直到又有一天。
两人用过午饭,游鲤鲤犯困,捡了片阴凉的草地躺下,不一会儿便睡着了,然而睡得并不安稳,仿佛被什么缠住,于是她醒过来,发现自己在裴栩怀里。
裴栩双手将她抱在怀里,两人离地那样近,近到她可以看清他的睫毛,近到她可以听到他浅浅的呼吸,近到她可以闻到他身上冷冷的雪松一样的香味。
这样的距离显然已经超出了普通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