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留了下来。
在目睹他“生命垂危,奄奄一息”的情况后。
“为什么突然发热呢?”她摸着他潮红的额头,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全身骨头断过,但抹了这个药之后,就好了啊。”
她嘀嘀咕咕地说罢,又捏了捏自己的手腕,似乎是为了验证断掉的骨头已经乖乖长好一样。
他却从中捕捉到一个信息。
她曾经全身骨头断裂过。
这种伤势,普通人可很难碰上,就是他,也是因为中了应无咎的十方剑阵,无数剑气入体,才落得这么狼狈,虽然他元神伤地更重,相形之下,全身骨头碎裂都算小伤了。
但对普通人来说,全身骨头碎裂,已经是不得了的大伤,普通意外甚至斗法,都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因为这太刻意,也太痛苦,简直就像刑罚。
而她一个十五六岁,不知世事到近乎傻的女孩子,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受这样的伤?
而且提起这事时,甚至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就好像说的是曾经摔过跤一样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想不通。
但好在,她留了下来。
接下来他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打探。
她也想不通。
明明全身都抹上药了,为什么他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看上去更痛苦了?
当然,他现在很痛,这一点她很清楚。
就像曾经的她一样,虽然温明光给她用的药都是很好的,一次又一次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可每次回来,都伴随着无边无尽的痛。
小的时候,她每次都哭。
在那个女人面前哭,在温明光面前哭,下意识地用哭声表达着自己的痛楚。
可是哭没有用。
渐渐地她不哭了,不仅不哭,痛到极点时,她连痛楚的表情都失去了。
因为知道无论什么表情,都不会让痛楚减轻一点点,反而还会让自己更痛。
那么,还不如省点力气,放空大脑,忽略一切,竭尽所能地让自己忽略痛楚,仿佛这样就可以麻痹不断叫嚣的身体。
可有时候也会想。
如果有个人对她的痛楚有反应。
如果有人担心她,在乎她,温柔爱护她。
那她一定忍不住,一定会扑到对方怀里,尽情地放肆大哭,露出最痛楚最虚弱的样子,像个狡猾又委屈的小骗子,用尽一切手段,夺取对方所有的注意力。
“唔……”
他又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她的眼角微微地弯起来。
轻轻地摸着他的额头,像个小妈妈,温柔地说着:“睡吧,睡吧,做个好梦,醒来了就不痛了……”
甚至还哼起来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歌词模糊不清,严重荒腔走板的摇篮曲:
“乖,乖,小宝贝,姆妈的小宝贝,不哭不哭快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