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身上还有渗血伤口,可是他眉头都未皱过。粗糙不整洁的衣服,面上风餐露宿留下的痕迹……种种令裴侬神情悲悯,手指微微摩挲。
怎么能这么不在乎自己呢?
俞渺少年成名,出入江湖的早,裴侬知道他久经磨砺,可是他内心无法抑制地对这与阿玅相似的少年产生心疼和偏袒。
就像小时候一样。阿玅身子骨不好,却总爱玩闹嬉戏,有时候带着一身伤回来的让他心痛。可是不论怎么告诫,他还是会在出去。
不在意自己,不在意他……
裴侬神情恍惚,他习惯性的摸上了摆在一旁的外伤膏药瓶子,轻轻地,笑着朝探头向窗外的幼弟呼唤道:
“阿渺,来这边。”
俞渺听声转过脸来,道:“什么?”
看到裴侬手上拿的瓶子,他疑惑地偏头,但没多问地从窗口离开,坐到裴侬对案。
裴侬手指沾着药膏,指腹轻轻揉过俞渺受伤的地方。
冰凉的膏药在男人指尖慢慢融热,触及伤处的力道十分温柔。桌案太窄,裴侬支起身子,长袖褪至皓腕关节,长眉凤目在温情中像是慈悲的菩萨。
俞渺盯着裴侬看,陷入沉思,于是没有拒绝。
时间一点点过去,男人指尖抚摸过他脸颊、脖颈,更多的在眼睛停留。
俞渺从开始心中就冒出一股熟悉感。
这样的力道,这种抚摸、这温度,如同弱小的猎物步入蜘蛛陷阱,被粘腻蛛网缠绕的无法喘息的感觉…好熟悉,也使他产生了无言的烦躁。
终于,在裴侬涂抹完明显的几处地方后,俞渺偏过身子躲开他的手,说:“谢谢侬哥,剩下的都不重要,我自己来。”
裴侬抿唇凝视着手上落空,顿了顿,接着将手里的膏药递给俞渺,说:“这是御赐的生肌膏,用途广阔,生肌养骨,活血化瘀,你且留着。”
俞渺点头说:“好。”
想到这膏药的价值,他妥善的放到了衣襟里。
不忘道谢:“谢谢侬哥。”
很乖……
阿玅也是很乖。
受了伤回来,总是一言不发,很少喊疼,还能笑出来,他就这么给他上着药。
外面那么多危险,阿玅去了能保护好自己吗,那之后会不会受伤……
裴侬闭上眼,陷入回忆无法自拔。他无数个日夜如被地狱烈火焚身,终日被悲痛悔意侵袭。
无法看到别人幸福,因为会害怕不幸降临在他最爱的弟弟身上。无法看到别人痛苦,因为害怕阿玅正经历着。
——如果一开始就将阿玅关在家里,是不是阿玅就不会消失呢?
“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