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通常都会早起晨练,对于俞渺来说,这从他六岁便开始进行,现在如吃饭喝水般自然成习惯。
百花楼规模巨大,夜里燃起灯火是金陵最繁华的花楼,白日便是人声鼎沸的食肆茶楼。
不过太阳刚升起时的时段,与昨夜热闹繁华相比,十分寂静宛如两个世界。等俞渺晨练结束,在郊外江河洗净返还已经是午后。
少年刀客回百花楼的途中,朝他招手的女子不计其数,更有甚者投掷鲜花珠钗。俞渺没有回应凭借身手躲过,一路目不斜视来到搭船的地方。
忽然,他感觉周围便有一道若有若无的不怀好意视线聚集到他身上。
环视一周,俞渺面色平常地上了一艘小船。
湖面荡漾起微波,和昨天不同的船夫热络地搭话。俞渺站在船上,负手而立仿佛与潇潇落雨融为一体。
那雨丝像金陵织女手里的长针迸射银光。
江畔忽的飞来黑色似雁的男人,他看起来而立之年,肤色黝黑,伸展双臂轻功踏至另一艘离俞渺不远的船,未掀起江面波澜。
他扬手,黑色披风弧度圆滑,显露腰间别一把镶嵌玉石的刀,看着俞渺,皱眉昂首问:
“冥刀俞渺?”
“是。”俞渺淡淡回复。
“早就听闻你的大名,十二岁斩获西北四部头领首级扬名江湖,之后刀下西北名家无数,于十五便杀了你的师傅成为天下第一刀。”
男人上下看了看俞渺,笑容讥讽,“小娃娃拿着天下第一刀的称号,我黄道远浸淫刀术几十年,听闻你到金陵,特地前来讨教一番,想知道你是否徒有虚名。”
俞渺眨了眨眼,突然问:“黄道远?梅影刀的传人?”
“正是。”
“那你赢不了我。”
黄道远冷笑道:“此话怎讲?”
俞渺语气平淡地说:“正月初八,我在冀州杀了一个人。”
霎时,黄道远瞳孔细缩,拿刀的手抖了一刻,之后他红了眼咬牙问道:“是你?”
“是我。”
正月初八,黄道远的父亲于冀州身亡,死于一刀毙命,看到尸体时,脖颈平滑切割,身首分离。
一代刀术宗师陨落,竟是一击毙命。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让从未赢过父亲的黄道远在面对杀父仇人的时候得到这个消息,那一腔豪情热血也冰冷下来。
黄道远呼吸进雨丝,他感到心胸如此冰凉。几个瞬息,他又重新握紧刀,不再想是谁杀了父亲不再想那干净利落让他都赞叹的一击毙命。
不论什么都不能成为消减刀客锐气的因素。
“请赐教吧!”黄道远声沉,再无之前轻视。
俞渺没说话,只是左手摸向身后刀柄拿到身前,右手搭在绷带结上。
这样简单的动作,却愈让围观人员和黄道远脸色一变,严阵以待。
冥刀名号,每一代只有一人,只有将上一代冥刀杀死才会将名号流传给下一代。
而俞渺出身西北,在边境成长扬名,传闻他“亮刀必见血”,出刀与收刀之间疾如闪电,身形矫若游龙,年纪轻轻便斩杀西北诸多武学宗师……关于他的传说数不胜数,容颜的美名下是尸骨堆成的天下第一刀。
纵使他无比年轻,眉眼间少年意气与青涩交织。可他站在那里,拔出刀后气势就足以震慑令他们难以抵御。
黄道远率先进攻,梅影刀以变幻为主,出刀深处莫测,以速度称奇。黄道远的刀法比起他父亲稍差些火候,然仍不容小觑。
只见他刀光如飞虹掣电,一个飞身大喝刺来,他死死盯着俞渺,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动作。
可是越来越近的少年,没有闪避,只是手腕一转,古朴漆黑的刀便在手中挽成绚丽的花。
黄道远已经出了刀,他现在脑海里只有杀了俞渺活下去这一个念头。江湖纷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天下第一的名声太有诱惑性,修行数十年不就为了个名。所以他来了,可惜对手比他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