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無下意识闭上眼睛,睫毛垂敛阖上。
黑暗之中,只听到顾兮偟清冷矜贵的声音,低低的微凉的温柔:“这是上古经过雷劫的梧桐木,既是一件附带了师兄七成修为的法器,也是师兄天界宝库的钥匙。时隔千载,不知道阿无现在喜欢什么,想到的便都放在里面,现在,都是阿无的。随你取用。”
南宫無的心,在那轻缓从容的声音里,缓缓沉定,安宁平静。
这个世间,待他最好最好的人,除了顾兮偟,再无第二个。
闭着眼睛时候听,顾兮偟的声音比印象中更清,也更温柔:“苍梧仙域既生,此界与上界天界之间,原则并非真正的从属。日后你要做一方仙域之主,师兄身负重责,却无法常伴你身旁,但是,不论你我何种身份,你都须记得,阿无与我,先是师兄弟,其次才是帝君,是其他。这个次序,永远都不会变。你明白吗?”
南宫無睁开眼睛。
他后退一步,眨了下眼,看着顾兮偟:“师兄的话,阿无一直都记得。但是……师兄日后莫要用乾坤镜盯着我了。”
顾兮偟微微一顿:“……你知道?”
南宫無抿唇,眉睫淡淡烦恹:“就是想到了,然后试探了一下,我前脚刚吐槽师兄,转眼就感受到师兄的气息,我又不是傻,怎么可能不知道。”
以顾兮偟的为人,控制欲那么强,怎么可能在他飞升半途迷路走岔,消失一千年再出现后,不第一时间盯着他?
只是,早晚而已。
南宫無无声叹息,眨眼看着下颌微微紧绷、难得失了表情的顾兮偟:“我也不是怪师兄,但这种行为真的有点……痴汉变态,下回别这么做了。有事你传音给我,或者直接问我,应该有这种法器的吧,没有的话我想办法做一个出来。”
顾兮偟眉宇微凝:“师兄并未一直盯着看,只是怕你有危险,非礼勿视这个道理,师兄还是懂的,你难道不信我?”
南宫無半敛了眼眸,无辜看着他:“你难道还要继续盯着?”
顾兮偟难得仓皇,喉结微动,背过身去:“你若不想,师兄不看就是。”
南宫無无语:他是完全没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哪里有问题,要不是他修了无情道的,对那种事毫无所觉,真是天然的变态。
南宫無从背后靠过去,抬手搭在顾兮偟的肩上,下颌搁在他的肩上,从他一侧肩上歪头看去。
这个姿势,就好像趴在顾兮偟背上一样。
“生气了?”
顾兮偟从前被他气到,南宫無每次这么做,他就会气上加气,然后就……气好了。
——其实,很好哄。
顾兮偟声音矜冷,毫无私情杂念,极为冷情贵气:“师兄何时生过你的气?你若气师兄用乾坤镜窥视你,此镜还有一面,便送与你。师兄却不怕被你瞧见,我无不可对你言之事,你若想看便看,如此赔罪可好?”
南宫無抬手,撑了撑眉骨,一时真不知道是心动答应,还是无语。
——这逻辑真是绝了。大家互相一起偷窥,偷窥就不是偷窥了吗?
“师兄,别说我都飞升了,现在也不归你管,两处天界之间甚至算是外交关系。就说我现在都已经四千岁了,你也差不多了。咱们能不能……控制欲不要那么强?”
顾兮偟不解:“师兄从未想控制你,过去也不曾有过,为何你会这么想?”
南宫無再度无语:我在修真界三千年,出道的时候好歹也是天才美少年,为什么没有一个朋友,这件事,是我自己不想吗?
界灵心念一动:【难道是帝君师兄觉得……他们不配?】
南宫無沉痛叹息:就算我一剑砍翻半个苍梧大陆,他也觉得,我是流泪猫猫头。别人都想弄碎、伤害我。传说中的熊家长。以前我戴面具和人打架,他觉得他罩得住,完全没必要。后来我不戴面具,他连门都不让我出。
南宫無对界灵吐槽的时候,顾兮偟客观冷静,仔细思虑了一遍修真界那两千年,自己的言行,最后发现,并无不妥。
他想,大约是迟来的叛逆期,自由散漫了千年,阿无是害怕被他管束。
如此,并非不能理解。
他须得再耐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