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小半月,蘭无忧的生辰日即将来临,万寿节如约而至。
齐落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当天就携带早早备下的礼物进宫操持主办。他瘦了些,往日合身的衣服这会儿显得有些松垮,一双眼睛黑幽幽的,看人时自带一股子凉气。
文武朝臣进宫向皇帝祝寿,大摆饮宴,宫中身段婀娜娉婷的宫娥扶着盘子在金龙盘柱的大殿里游走,琳琅满目的贡品让人眼花缭乱。
臧锋坐在臧老将军武安侯左侧,宫娥将人引入席座,便有小太监奉上菜品,为其倒酒入樽。
饮宴分了几拨,中间围着一方席台,宾客宴饮的交谈声不断传来,殿内气氛显得热闹快活,声乐阵阵。
蘭无忧衣着华丽,容光焕发,在宫人的搀扶下姗姗来迟。
齐落半道从宫人手中结过他的手,蘭无忧便搀在了他横起的小臂上。
齐落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笑意:“我家无忧现在也长大了,已及弱冠之年,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躲在我身后只会哭鼻子的孩子了。”
蘭无忧抓紧了他的手。
二人一路缓缓走来,皆着的一身锦袍华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有情人互相牵着对方要去拜堂成亲。
帝王落座,八方来臣齐贺万寿无疆,宴席终于正式开始。众人皆端坐在席上,齐落就在蘭无忧身侧,体贴的亲自给他布菜,蘭无忧酒量不好,齐落特意给他倒了果酒,一双手执着酒壶,手指修长如玉,养眼至极。
凭心而论,齐落这副皮相极好,仅在颜华柳之下,甚至连蘭无忧本人都比不上,可惜他久居高位惯来傲慢,又手握生杀大权,于是再好看的皮囊在下人眼里都蒙了一层畏惧,根本不敢仔细端量,遑论心生绮念,但是很显然,蘭无忧是那个意外,因为齐落对他向来温柔,从未说过一句重话。
蘭无忧不怎么自在的挪开目光,投向席台。
齐落见状以为他是无聊,于是拍了拍手,很快殿外的舞姬鱼贯而入,落定在席台之上,就着声乐开始翩翩起舞,裙摆悠扬。
臧锋坐在场下,隔着一半席台正看着蘭无忧和他身边的齐落,目光灼灼,有如实质。
齐落很快就察觉到了,似乎不经意的睨了一眼过来,眼中森然寒意,臧锋却并不退却,朝他一挑眉,露出个挑衅意味十足的笑容来,很欠打。
中书令姚让的席位魏阳明枢密使相距不远,二人遥遥举杯相敬,魏阳明见太傅冷哼一声,于是朝这各种不爽吹胡子瞪眼的小老头敬了下酒。
齐落给蘭无忧加了一块鱼肉,蘭无忧却似乎盯着场下的歌舞很入神。
齐落起了心思,在桌下拢住了他一只手掌,温暖炙热,低声道:“无忧就这么喜欢这些舞姬吗?怎么连东西也不吃,”他缓缓抚着蘭无忧的手指,“既然无忧这么喜欢,那要不要掇拾一番送进无忧的后宫里——”
蘭无忧使劲儿掐了一下他的手背。
齐落失笑,就用那只被掐得红彤彤的手捏着筷子把鱼肉送到他唇边,神色温柔中夹着一点促狭:“既然无忧不要舞姬,那要伯良哥哥如何?”
蘭无忧别过脸,抽出了自己的手。
每次齐落坐在旁边时都爱撩拨他,但却又从不进一步发展,两人的关系总似兄弟又似情人,蒙着一层旖旎的氛围,总是暧昧不清。
殿下的众人都作看不见他们在调情,直到宴席末尾的姜拜国使团出声祝词,恭恭敬敬的朝蘭无忧拜下。
人是他们故意忽略的,位置也是他们故意安排得那么远的,姜拜国使臣忍气吞声,受了这个下马威,毕竟是战败国,他们也得摆出应有的姿态,奉上姜拜国的供奉,顺便提了他们被送过来的五皇子颜华柳。
蘭无忧闻言似乎有点兴趣,“早闻姜拜国五皇子盛名,才貌双全又天负异瞳,孤很是好奇。”
使臣有些惊讶,却不敢抬头直视圣颜,心中暗诧他们一国如此强硬作风,怎么统治者是个这样绵软的声音:“陛下,五皇子随臧将军一路归途中略有不适,如今正在宗正寺休养,未能获得此份殊荣,出席陛下的万寿之宴,不知陛下——”
他话未说完,蘭无忧兴致勃勃的一挥手:“准。”
于是宗正寺里的五皇子颜华柳毫无准备的被从床上拽起来直接拉到了宴会上。
索性他时时刻刻保持风度,并未有什么狼狈,只是一时猝不及防,也很快的回过神来。即将进入正殿时那手段粗暴押着他的侍卫才放开手来,颜华舟抚去衣角褶皱,缓步从殿门踏入,不徐不疾的走入殿下,温文尔雅的朝龙椅上的人一拱手,“陛下万安。”
臧锋和齐落一时危机感四起,只见蘭无忧眼中惊艳,复道:“五皇子颜华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