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在旁人眼里是再正常不过的。
谢府少夫人,其实还没有妾室体面。
这份待遇,偏偏是当家主母谢梁氏给的,以至于连下人都习以为常了,甚至一番话下来,脸上连点惊讶之色都没有。
谢桓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故作漫不经心的吃了口米饭,将目光扫向身上还穿着旧布料的小红一眼,他也叫不出什么花哨的名字,只记得那还是前几年时兴的布料,因为透气不好,还容易闷汗,现如今过了三月,就连寻常人家的三等丫鬟都不穿这样的衣服了,却还穿在谢府少夫人的陪嫁丫鬟的身上。
陶妧都没机会用好的,何况她一个下人,于是闲话家常道:“也好,夫君前几日还给了我一些旧的布匹……”
讲到这里,正在吃五香糕的陶妧不由愕然,谢桓什么时候给过她布料?
只见谢桓接着道:“我瞧着她们的衣裳还是前几年的,就一并给她们也做几身新衣服吧,春天到了,正是踏青的时候,都换上新衣服,看着也赏心悦目。”
本来谢承渊没注意到这回事,听到谢桓这么一说,刚抬头就正面对上了谢桓身后的小红,果然衣料很旧,还不如外面的粗使奴婢穿的好,要是旁人也就罢了,何况那还是儿媳妇身边的陪嫁丫鬟,这要传出去,不一定说他们谢府怎么苛待下人,连连点头道:“嗯,是该换。”
谢梁氏皱着眉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略带不满的吃了口饭,因为她觉得这本来就是陶妧的分内之事,到现在才想起来提醒!
今天陶妧要不说这句话,她都想不起来,谢家还有少夫人!
这样一来,谢梁氏让柳香凝挑自己喜欢的布料做新衣服,陶妧相当于给每个下人都做了几身新衣服。
谁有新衣服不高兴!
顿时,底下人都满心欣喜,眼睛都比平时亮了几分,虽然当着主子的面,不敢把高兴露在脸上,但也掩饰不住对陶妧的感激之色。
以前都以为少夫人自顾不暇,还不如下人,这还是少夫人头一回帮她们说话呢!
不过话说回来,主子到底是主子,一句话,她们就有新衣裳了!到底是不一样!
只有柳香凝心生不悦,又不敢声张,本来只给她做新衣服,陶妧就马上提出来给下人也做衣服,这不是摆明了说,她跟下人没什么区别吗?
还在吃五香糕的陶妧对上谢桓轻轻撇来的眼神,动作都慢了几分:“……”
他这是暗示自己,他对小红好,也让她对柳香凝好点?
可问题是,柳香凝有谢梁氏护着,她能怎么对她好,要不也给她做几件衣裳?
她也正想问问他钱都放在那里,也体验一回挥金如土的滋味。
这一幕,落在柳香凝眼里,就成了眉目传情。
关键是,这群下人也一脸期待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就因为陶妧给他们做了新衣服?
不行,以前这些事都是她去做的,所以大家才敬她尊重她。
她在谢府这么多年辛苦积攒的名声和威望,不能被陶妧这么轻而易举的夺走,以后大家都知道陶妧说话也好使,谁还听她的?
柳香凝朝谢梁氏道:“是啊,我瞧着她们衣裳都旧了,原想着昨天就跟姨母提的,因为要去铺子里看账本给耽搁了,正好,我那还准备了一些好的布匹,也一并分给他们吧,也显得体面。”
陶妧要拿去年不时兴的布料分人,她就拿稍微好点的布料分给她们,就是要让她们知道,就算陶妧说话好使,能给的东西也不及她给的好!
看到众人受宠若惊的眼神,柳香凝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谢承渊却觉得柳香凝说的话不实在,以前陶妧在餐桌上不敢吭声,但不代表心里没替下人想过,现如今跟谢桓有了夫妻之实,才敢说出来,证明是尽主母之权,但是柳香凝赶在陶妧后面说,就是不着痕迹的在蓄意收买人心了!
柳香凝每年都是在谢梁氏吩咐下去做这些琐事,她的吃穿用度都是谢家给的,她什么时候给下人准备过布匹了?
早想不起来,晚想不起来,就赶在陶妧说完想起来了?
是谢府少夫人寒碜,还是谢府妾室上天了,正妻给的布料还没妾室的好?
自从出了书房那档子的事,现在只要柳香凝开口,谢承渊就觉得她话中有话,果然被他逮到了。
柳香凝上门逼婚,谢承渊心里本来就有气,于是开口训斥道:“胡闹!主母说话,你一个妾室插什么嘴!我们谢府虽然不愁吃穿,但也不是什么皇宫内院,各个穿的体面,是要去勾栏瓦舍接客还是去大街上相亲?都打扮了谁去干活!还是你们柳家财力雄厚?我谢家儿媳妇给的布料还没有你们柳家给的布料好?要你自掏腰包来分?”
谢承渊挥着袖子直指柳香凝,就差把‘你算什么东西’写在脸上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顿时反应了过来,家里向来注重尊卑,妾室怎么可逾越正妻头上。
话说话来,柳香凝那点腰包,还不是谢家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