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味让宁稚瞬间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阮茵梦一杯杯将酒灌进腹中,明明被刁难,被欺辱,姿态却那样漂亮,像一棵生长在阴影里的竹,那般纤细,脆弱得仿佛风一吹就断了,却又依然笔直不屈。
她突然抓住了一丝灵感,池生是勇敢无畏的,是敏感冲动的,她也是赤诚的热忱的。
她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涉及过阮茵梦为什么会做这份工作这类话题,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自己的感受,相信阮茵梦的为人。
她不是不介意,也不是毫无芥蒂,她只是信任着阮茵梦的灵魂,她相信这个人即便在污泥里,即便受人唾骂,但她的灵魂是干净的。
她没有动摇过对阮茵梦的喜欢,但她在痛苦中煎熬,深受自己太过弱小的无力感。
沈宜之走到了她面前,淡淡道:“回神。”
宁稚的目光中满是悲伤无力,沈宜之本想问怎么不在酒店多休息一天,但看到她的眼睛,话语便顿住了。
沈宜之没有听见刚刚梅兰和宁稚的对话,只以为是宁稚看到了阮茵梦被刁难的这幕愤怒无力。
她当然不喜欢在镜头外被宁稚错认成别人,但她情绪这么低落,沈宜之也不忍苛责她。
又过了几秒钟,宁稚的情绪缓和下来,沈宜之才说:“看清楚我是谁。”
宁稚理亏,沈宜之送她冰淇淋那次,问她把她当成了谁时,显然是生气了的。
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会控制不住自己,调节不好自己的情绪。
而且,她演技那么烂,能顺利拍到这里多亏这种浸入式体验,当然是越投入越好。
宁稚理亏又不愿意示弱:“看清楚了,然后呢?”
语气硬邦邦的,听得沈宜之直皱眉,宁稚在她不悦的目光下硬撑着与她对视。
周围那么多人,她的勇气一下子回来了,完全没有了昨晚在酒店的房间里与沈宜之独处时的忐忑。
沈宜之看了她好一会儿,目光终究和软了下来,不轻不重地说:“你这小狗脾气,见谁咬谁的?”
语气间分不清是责备多些,还是无奈多些。
宁稚听到这句小狗脾气,感觉怪怪的,没什么人会用小狗形容她,非要说的话,只有神秘网友0929,怎么沈宜之也这么说她?
这疑惑只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并未深想。
她心中还残留着刚刚思索池生心境的情绪,望着就在她眼前的沈宜之,对着别人笑一看到她就收敛笑意的沈宜之,不喜欢她还要骂她小狗脾气的沈宜之,宁稚顿觉委屈,小声咕哝道:“又没咬你。”
这回沈宜之倒是没生气,只是笑了一下,伸手要摸宁稚的额头,宁稚往后躲了躲,沈宜之的手心依然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宁稚第一反应便是,有点凉,她是不是冷?
会所的空调开得太低了。
第二反应才是肢体接触后的小鹿乱撞,身体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
“退烧了?体温量过没有?”沈宜之收回手问道。
“退了。”宁稚简单地说道。
沈宜之便没再多说,拍摄又要开始了,她从宁稚身前离开。
宁稚走出这间包厢,想找会所的服务生把空调温度调高些,她走了几步,终究还是没忍住,碰了碰沈宜之手心贴过的地方。
她其实想问沈宜之为什么对她这么好的。
帮她请假,昨天还让助理看着她休息,来看她,还给她带糖水。
但她又知道,问的话,沈宜之的回答多半是,她答应过奶奶会照顾她,又或是,像那天在她家说的那句话一样。
“不是一直这样吗?我以前就这样关心你。”
她肯定会这么说,装作毫无联络的六年不存在,装作她当初的表白不存在,继续她们以前的相处模式。
她就那么喜欢她们以前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