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清沐捏着剑柄,手有些发抖,眼里是恨意,司徒云昭不退却,只是负着手,等着那剑刺进她的心口。
只要司徒清潇能好受一些,那么,这样也好。她闭上眼睛,长睫有些微湿,喉间耸动了一下,就像是绝望的人等待着宣判。
在门边的司徒清潇一瞬间脸色发白,血色尽褪,连手都有些颤抖了,她想也没想便上去阻拦。
却没成想,被人抢了先。柔嘉公主司徒清漾一阵风一般焦急地跑进了辰阅阁,慌忙奔了上去,拉住了司徒清沐的胳膊,“沐儿,你胡闹什么?”
司徒清沐颤抖着向后退了一步,那剑尖离开她的心口。司徒云昭睁开了眼睛,面前的人,却非她盼望的那个。
她扫到空旷的门边,她盼望的那个人,已经不在那里了。她的最后一丝期望,也落空了。司徒云昭眼中的悲伤立刻消失殆尽,寒从眼底起,阴狠又要渐渐浮上来,孟太尉反手间抢过了长剑,直指司徒清沐。
司徒云昭只是负着手,冷冷地看着。
司徒清漾见状惊了一跳,慌忙道歉,“平南王,对不起……沐儿她胡闹,惊扰王上了,还请王上看在景王府出此大事,她还小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实在抱歉,平南王……”
司徒清沐惊慌失措,一见亲人,更是止不住悲伤,嘴唇颤抖,“五皇秭……”
司徒清漾柔和的眉眼中带着焦急,“沐儿,不要再胡闹了,皇上已经说了是山贼所为,此事真的与平南王无关,快与平南王道歉。”
她冷淡起来,声音低低的,“不必了,滚出去。”
司徒清沐被失亲之痛和恨意冲昏了头脑,景王府出此大事,司徒清漾歉疚地望着司徒云昭,知道妹妹备受打击,也不好多加责备,只对司徒云昭行礼,搀着司徒清沐出了辰阅阁。
司徒清潇不是不想留,而是已经无法再留了,再留下去,她便要在众人前失态了。她奔了出去,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第一次不顾姿态,泪如雨下,像是最后一根紧绷着的理智的弦,突然间被崩断了。
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司徒云昭坐在尊位上继续批改奏折,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目光淡然。
许都督内敛心细,跟在司徒云昭左右很多年,夕阳时,朝臣散后,辰阅阁中无人,他终是忍不住带着怨气劝诫道:“主上,这便是您一时心软,不斩草除根,留下的祸端。”
司徒云昭已经起身要回府了,她闻言抬起头来,似笑非笑。
孟太尉蹙眉看着许都督,难得的语气严肃:“许子期,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主上的行事作风你还不了解么?”
许都督愣了愣,司徒云昭淡然道:“本王放走了景王,可从未说要放过景王。”
孟太尉道,“景王还没有出城,这几日翻遍了都城,都不见景王踪影,他应当还留在公主府中。”
都城中从里至外,皆是司徒云昭的人,只要在都城中,便是插翅难逃。她笃定司徒清潇会放走景王,那日放走景王的下一刻,司徒云昭便下令,只要景王一出城,离开司徒清潇的视线,不必上报,立刻射杀。
“至于六公主,呵。”司徒云昭眼里起了一丝波澜,负起手,看着许都督,目光冷淡却坦然,“子期,本王从不曾怀疑过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你们也应该相信本王,不是么?”
司徒云昭没有变过,一如当年在王府时,坦然,谦和,真诚以待。
却带着藏不住、摸不透的冷淡。
许都督低了低头,忏道,“主上,妄自揣测主上,是臣之错。臣,绝没有不相信主上。”
“你们与本王共创千秋大业,何须君臣相称,何须言错。”司徒云昭拂过他的肩,弯了弯唇角,和柔地安抚他,笑意却不达眼底。
今日她彻底打破了她的最后一丝期望。她和司徒清潇,不仅缘浅,也只有她一人情深,该到此为止了。
子夜的月光皎洁,城郊的一处无人郊野山林中,停着一辆普通的马车,旁边的司徒清潇不若平日,而是穿了一身黑衣,背对着月光,融进了这黑夜里。
一旁只有司徒清灏一人,她打量了一下司徒清潇,“哟,皇妹这是打哪里来?怎么换了身衣服?”他漫不经心地点评着,“皇妹还是穿白衣好看些。”
司徒清潇转过身来,仍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但是她琥珀的眸子沉沉的,似乎含着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两人面对而立。
司徒清潇道:“马车上,盘缠日用都已备齐,皇兄,去了便不要再回来了。”
司徒清灏却没有上车的意思,只是轻轻地缠着手上的绷带,漫不经心道:“这才几日呢?我手上的伤还未曾痊愈,皇妹怎么忍心就赶我走了?我这伤可是你心上人造成的,你不需要替她偿还一下么?皇妹还是留下我吧,我日后可以帮陛下对付司徒云昭。”
司徒清潇冷静平和地问道:“你至今还是想杀了司徒云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