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也还在气头上,完全没在意到喻闻若这缱绻的动作,一把把手抽回来,在空中挥了一下,又说回粉丝那事儿了。
“所以就扯淡嘛!他们就老觉得自己很懂!我就感觉他们喜欢的也不是我,而是一个臆想出来的人,只要我不是那个样子,他们就会想尽办法逼我按照他们的想法来。我跟张念文的官司才刚刚开始,他们会越来越发现我不是他们想的那个人,那不如趁早解散了!”
“好好好……”喻闻若息事宁人地去抓他的手,“所以也不是冲动,是你一直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正好时机到了。”
迟也老怀大慰,感觉今天总算有一个人能理解他了。小可最后虽然妥协了,但她也不理解。而且喻闻若是唯一一个听完了这件事,没有叽叽歪歪地追问他“你知道解散后援会的后果吗?你能够承担这个后果吗?”的人。
迟也心里说不出来的舒畅,捧着喻闻若的脸,学李新恒讲话:“唉呀妈呀我老稀罕你了!”
“我老烦你了。”喻闻若拍开他的手,“我今天快忙死了,你还非要我回来陪你。”
而且说得特别严重。喻闻若电话里一听迟也让人给打了,会开了一半就往家跑。结果回来一看那嬉皮笑脸的,喻闻若好险没亲手揍他。
迟也马上把脸凑到他面前:“那我是真的被人打了嘛!”
喻闻若无语,把他脸推开,站起来往厨房去了。虽然嘴上说着嫌他烦,手还是打开了冰箱,又问:“想吃什么?”
迟也咂咂嘴:“想吃你上次做的油封鸭腿。”
“那拌个沙拉吧。”喻闻若置若罔闻,已经拿出了他冰箱里万年不变的生菜和圣女果。
迟也十分狗腿地跟进厨房,看见厨房吧台椅上又堆了样衣。喻闻若就这习惯,门口进来就有衣架,但他每次都要走到吧台边扔。那张椅子好像自己会长衣服出来,隔三差五就郁郁葱葱。
迟也帮他把样衣挂起来,说:“沙拉我也会,你去忙吧。”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把砧板抢了过去,喻闻若无奈,只好把刀也交给他。自己掏出平板来工作,但刚打开,就惊讶地“嗯?”了一声。
迟也抬头:“怎么了?”
“richard给我发了封邮件……”喻闻若皱了一下眉头,看见迟也一脸茫然,就伸手在自己下巴上比划了一下,“就那一把大胡子的英国导演,蕾拉的导师。”
“哦!”迟也想起来了,当初在意大利电影节见过。
“他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喻闻若一边嘀咕,一边点开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那封邮件,然后便安静了下来。
迟也注意到他的沉默,抬头又问了一句:“他找你干嘛?”
喻闻若退出邮件,回答他:“汤导这一次在荷兰遇到了richard,跟他聊到了《橄榄树》,richard现在找我,想看看原稿。”他顿了顿,似乎带着两分歉意,“他有点儿不能接受。”
迟也:“他不知道蕾拉……啊?”
喻闻若摇摇头:“蕾拉也好多年没跟他联系了。当初讣告是登报纸上的,他可能没看见吧。”
迟也代入想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个过去的学生,但毕竟当初去电影节都带在身边,想来应该是很看重。乍然从不相干的人口中得知她竟然已经去世了两年多,而且还是用这种方式离开的人间,搁谁都觉得不好接受。
“唉。”他长长地叹气。
喻闻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失去的痛苦好像终于被磨平了,但看到她的离去依然会对过去的人造成影响,喻闻若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钝痛。但他不想再沉溺在这种情绪里。喻闻若深吸了一口气,从吧台上下来,去房间里拿电脑,准备把书的英文原稿发给richard。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神色如常,随意地问迟也:“对了,你最近跟汤导联系过没有?”
“没有。”迟也往嘴里塞了一个圣女果。
喻闻若低头一看,生菜都没切好,一盒圣女果已经快让他吃完了。顿时无语地摇了摇头,决定当做没看见。
“《牧场之春》没拿奖,但吃了罚。她接下来三年不能拍电影了。”喻闻若把平板转过来,给他看richard的文件,虽然迟也扫了一眼,一个词也没看懂。“她在荷兰还跟richard提到了你,有时间你也关心关心汤导。”
“有时间。”迟也把最后一个圣女果吃了,“我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
迟也第二天就给汤华去了条信息问候,没好意思提她挨罚的事儿。汤华反倒没什么忌讳,说这几年不能拍电影,她就准备去瑞士陪读了。这不暑假快过完了,开学就跟女儿一块儿走了。
迟也一听,赶紧抓住机会去拜访她。
原先迟也一直觉得傅凯和汤华离了婚还住在一起,多少是有点儿令常人没有办法理解。直到到了他们家里,才发现原来是贫穷限制了他的理解。傅凯他们家的别墅上下三层,像个城堡,这两人各住一边,更像是邻居,互不相扰,确实没什么问题。
而且傅凯最近不在家,又出去拍戏了。
迟也还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想见着傅老师,跟他道个歉。”
汤华带着他往会客室进,随和地笑了笑:“你把他怎么了?”
迟也:“这不是因为我,《冷枪》才……”
“嗐!”汤华把手一摆,觉得他的话很可笑似的,“老傅都混到今天了,还在意这个吗?播不了的剧多了,你这不算什么。”
两人正说着,傅冉秋穿着一件花边蕾丝的起居服冲了进来:“妈妈!”然后一眼看见了迟也。女孩儿的脸瞬间通红,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一阵风似的又冲了出去。
迟也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汤华,发现汤华还在笑,伸手请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