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楚格其实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也想了很多。
这次,她确实欠考虑。
旁的不说,但凡眼前这位是个勾践……
自己那几句提点就能让他获得巨大信息,然后加以利用。比如到皇玛法面前努力卖惨,先从咸安宫走出来,再徐徐图之什么的。他能不能成功两说,平添许多波澜是注定的。而她,就会成为一个资敌小能手。
但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后悔,可不是她的风格。
就,尽力弥补呗!
宁楚格裣衽一礼:“二伯一片关爱之心,侄女收到了。但爵位不爵位的,在侄女眼中还真没什么。只心疼皇玛法,舍不得看他左右为难,辗转反侧。”
“眼看着,他都快要六旬了。侄女实在舍不得他每日里殚精竭虑,为江山社稷发愁的同时,再为子女琐事上火。”
“万一不小心中风复发,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说着她就泪盈于睫,仿佛回忆起当初康熙中风时的惊惶无力般。眼泪如晶莹的雨滴,一点一点滑落眼眶。
莫说急急赶出来的康熙,就是胤礽也不由为她这份孝心动容。还越发感觉到自己的差距,竟连个受宠不足十年的孙辈都不如,难怪皇阿玛越来越失望……
只哭得有些狼狈有些累,没怎么关注外面而已。就听说好孙女竟然在外头等了足足四个时辰,冻到瑟瑟发抖。康熙登时遭不住,赶紧跑出来。结果就听到孙女满满的忧心,让他疑惑顿消,还平添了许多感动。
果然,不管下头的阿哥再怎么觊觎他屁股下面这把椅子,好孙女最关心的,永远是他的身体。
康熙笑着掏出帕子,亲手帮她擦脸:“都多大的闺女了还哭鼻子,快擦擦!皇玛法这不是好好的么?放心,能执掌大清江山数十载的人,哪会那么轻易就被点小病小痛打倒?前两日太医请平安脉,还说朕老当益壮,龙体安康呢!”
温柔和缓的声音,让胤礽不禁回想起自己年幼患病时。皇阿玛也是这样温柔轻哄,甚至为了让他好生喝药,自己都跟着喝两勺子。
那时候没有许多弟弟,大哥也被养在宫外。
他就是紫禁城中最尊贵,也最受宠的崽。父子和睦,亲密无间,皇阿玛待他比待自己都要好些。可后来,他渐渐开蒙,大哥回宫,弟弟们也都渐渐长大。慢慢的,他就忘了自己曾说过的,做天下第一好儿子的话。
倒把索额图所言的君父君父,先是君后是父记得牢牢的。
再不能全心信任皇阿玛,学着慢慢揣摩。将他的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反复揣摩,妄加推测……
胤礽捂脸,又有泪从眼角流下来。
次日早朝,又有臣子例行提起立储事,并言说这几年废太子胤礽表现良好,可见诚心改过。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悄然离他远了点。
生怕皇上震怒,直接扔折子、砚台、笔洗等过来,再被误伤到。
结果皇上非但没有雷霆震怒,还挺满意的样子???
胤俄定睛一瞧,哎哟喂,可去他令堂的直言敢谏吧!这位,不就是弘皙大侄子的岳父么?啧,闺女才嫁过来,就要为亲家摇旗呐喊了啊!
够积极,也够好命。
居然不但没被皇阿玛喷到狗血淋头,还被小小表扬了下。
胤俄正因这个事儿对他九哥眉来眼去,接着更劲爆的消息就接踵而来。
丹陛之上,他家皇阿玛叹了一声:“胤礽虽然诸般大错,但终究曾是朕一手培养大的太子。也数度监国,为大清立下过功勋。如今他终于能彻底悔悟,放下执妄,与朕虔诚认错。朕这当阿玛的,又岂能与孩子一般计较?”
“虽因前事,他无法再胜任一国储君的位置。但与其开释,做个贝勒倒也无妨。只他如今颇多病弱,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为朝廷效力。朕拟将在小汤山行宫左近,赐他一处别院疗养……”
所以,闹来闹去,就把废太子闹成了贝勒。从咸安宫搬去了小汤山行宫边上的别院???
“哈哈哈哈!”胤俄大乐:“弘皙大侄子那个脸,哎哟黑的,爷能笑上三年。啧,有四哥珠玉在前,十三、十四紧随其后。他个半大孩子到底哪儿来的信心啊?竟然觉得自己也能下场一战。”
“就算有希望那仨都凉了,也还有咱们哥这么多个呢。无心又不等于无能,皇阿玛最头疼的可不就是儿子们都过于出息?”
胤禟也憋不住乐:“他更没想到的,或者是皇阿玛绝,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二哥更绝。为防小子瞎折腾,折腾进自己的小命还不算,更带着老子一起遭殃。那位硬是能狠下心来,要求弘皙大侄子尽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