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叶白汀没忍住,笑出了声。
仇疑青抬眉,似乎不太理解这个笑。
“抱歉,”叶白汀拳抵唇前咳了两声,作势拿茶水喝,“可能天气燥热,总感觉有些口干。”
他其实是想起了一些……不怎么合宜的小故事,故事的框架内容和现在没一点对得上,真就只是这个名字,‘大郎’这两个字,因某些故事的渊远流长,实在太令人记忆深刻,但凡提起,就会让人条件反射的想起某些故事情节。
而且仇疑青现在……的确药也没停,一会儿就该吃药了。
他清咳两声,放下茶盏:“可别人就算只知你排行,不知你名字,也知道你的姓氏啊。”
仇疑青定定看着小仵作,小仵作移开了眼睛,明显就是有问题,刚刚绝对想到了点什么,没说实话,不说……是因为申姜在一边?
他视线滑过申姜,这傻大个正给小仵作续茶呢,全然没觉得不对劲的样子。
那就是别的什么了?他的名字,到底有什么不对?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叶白汀,决定此事先按下不提,待稍后细问,继续解释自己的过往。
“你该知道,先帝有些昏聩……”
“嗯。”叶白汀立刻点了头,示意他不必再说,时下境况,先帝虽已逝,但这般谈论还是有些不妥的,被别人听到是要被参折子的,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仇疑青:“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昭前些年局势惨淡,非一人之功,先前两代君主……今日不谈朝政,只说局势,我娘虽为长公主之尊,幼时生存条件也并不好,无母族倚仗,顺利长成人,用她的话来说,很有些运气。”
“普通人家的姑娘,没有父兄护佑,日子如何,我等查办各种案件,见惯看惯,应当知晓,其实宫中也是如此。我娘及笄,到了出嫁的年纪,容她走的方向并不多,她的婚事必定成为皇权斗争,后宫倾轧的工具,她很努力地在各势力间游走,甚至以损伤自己身体为代价,消减自己的存在感,想尽办法为自己争取,才找到了一个她自己喜欢,最不会带来更多麻烦,于四处都合适的人,就是我父亲。”
“我父亲祖上曾是将门,为大昭立下过赫赫战功,然瓦剌势大,我朝无雄主,将门中人再厉害,也敌不过这么多死伤损耗,敌不过帝王一次次‘回撤,不可过多招惹’的军令。自曾祖父起,家中子嗣便已是单传,到了我父亲这里,不仅是独子,祖母还因为产时意外,产程不顺,父亲体弱多病,连家传武艺,都无法学习……”
“家族荣光早已不在,父亲又一身文气,看起来就是个穷酸书生,除了家中世代武仆,以及传家至今,没舍得变卖的斩马刀,早已无人知晓‘仇家将’,谈及此姓氏,最多叹一句少见,再无其它。我父若未得我娘青眼,这个家族,大概就此在世间消失,不复存在了。”
仇疑青说这些话时,神色并不见伤感,好似已经过去很久,苦痛在岁月中磨平,人们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都不影响先祖发过的光,也不影响他的志气。
历史滚滚向前,多少兴衰更替,朝代是,帝王是,家族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除了头顶的星空,脚下的土地,似乎没有什么,是世间亘古不变的。
这些道理仇疑青懂,叶白汀也懂,看待历史过往时,会叹一声光阴流转,沧海桑田,可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总是有些遗憾的。
“仇家将!我记得啊!”
申姜突然拍了桌子:“我小时候就是听着他们的故事长大的!我爷爷会些功夫,从小就崇拜大将军,想上战场,却因为一些事被家里摁住了,从没出去过,可直到去世,他都没熄了这份念想,小时候但凡他逮着我,必要同我说一堆的当年的故事,什么‘老将军巧擒贼首’,‘少前锋七夜奔袭’,三十六计用的那是虎虎生风,兵多有兵多的打法,兵少有兵少的打法,从没输过!说要不是皇帝老儿不行,咱们大昭怎会被人欺负!别说我小时候,就算是现在,茶馆里也常有这样的说书段子,就是近几年越来越少,但你要问问我这个年纪的人,大半都听过的!仇家老将军是我们小时候眼里最厉害的人,最佩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