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
内城夜里最繁华的街道,青楼楚馆林立之地,被众多浅青纱红灯笼隐藏的角落,有一栋小楼,看起来似乎不起眼,开门往里,却内有乾坤。
通透的烛光,满屋的金饰,地板上散落着金珠,屋角是鎏金的三足兽鼎,往里有沁着水珠的鎏金冰鉴,床边小几上放着金玉酒壶,连垫桌布用金线,勾绣出了团花锦绣。
有夏风过窗,浅纱舞动,香鼎上白雾摇晃,曼妙妖娆,满室生香。
年轻男子俯趴在床榻之上,背部赤裸,涂了层浅浅药油,眼睛微阖,似睡非睡,随身后美人轻轻按揉,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喟叹。
良久,美人在旁边的水盆里净手,拿出帕子轻轻擦拭过男人的背,柔声道:“……三公子,可以了。”
男人哼哼了一声,才以微哑的嗓音问:“几时了?”
美人看了眼窗外滴漏:“亥时了。”
“我问你今日几何。”
美人颤了下,声音更轻:“明日便是八月初一,马上就中秋了。”
“竟要两个月了呢……”
男人撑着手,缓缓坐起来。
美人赶紧下床:“三公子的伤已经痊愈,只要日后精心保养,必不会留下病根……”
“不错,”男人伸手到后背摸了摸,唇角咧开,眸底荡出一片幽暗,“又可以好好玩了。”
美人取了外裳,想给男人披上,不想被拽住手腕,拉上了榻。
“三公子别……”
“怕了?”男人勾着她的下巴,眼底调侃,似悠闲的野狼在戏耍跑到爪子底的耗子,“害怕,还敢勾引我?”
“人,人家哪有……”
‘人家’这种自称都出来了,还面带娇怯,欲说还休,怎么不是勾引?
男人一笑,就将人压到榻上……
“笃笃笃——”
偏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
男人没想理,继续和女人狎昵,奈何门外之人不屈不挠,他不理就继续敲,还不理就再敲,一副不开门就敲到死的架势。
“烦死了!”
男人闭了闭眼,将身上的女人踹下去,“滚出去!”
女人哪敢再留,惊出一脸泪,胡乱拢了拢身上衣裳,压着领口就跑了出去。
进来的是江汲洪。
三皇子见是他,阴沉的脸色才好一点,还能笑出来,问他:“江大人的伤如何了?”
“既已叛逃,不在朝中,也不必再叫什么大人不大人了,”江汲洪眉梢带冷,面色不怎么好看地滑过窗外,女子身影正在迅速离开,“三皇子手上大事紧要,身体安康也很重要,心血,还是莫要在他人身上浪费的好。”
三皇子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盘腿坐在榻上:“不过是个消遣的玩意儿,哪值得你生这么大气,瞧着不顺眼,杀了不就是了?”
江汲洪拿走他手里的酒杯,放回桌上:“人才难得,杀一个,便少一个。”
三皇子也没介意他的无礼,酒也不要了,懒懒散散的往榻边一靠,似笑非笑:“这女人算什么人才,除了床上那点伺候人的手段,还会什么?蠢人一个,还不如燕柔蔓。”
提起燕柔蔓,三皇子顿了下:“燕柔蔓……最近试的如何了?可能用?”
江汲洪:“还算不错,我们给了她好几次‘非常紧要’的消息,内松外紧的盯着,并未发现她与任何人联络,当地卫所,京城锦衣卫,都没有,她应该是干净的,之前故弄玄虚,暗示和锦衣卫关系匪浅……大约是故意编出些似是而非的东西,用以抬高自己身价,方便谈条件。”
“她到底进过诏狱,这也算是方便她糊弄别人的点,聪明人就是该物尽其用……”三皇子眯了眼,“她很不错。”
江汲汲点了头:“那那个石州……”
“他那里根本不必再查,”三皇子嗤笑一声,“连老婆孩子都不顾惜的人,能有什么节操?他平日言行举动,你我又不是没见过,眼里可不就只有钱?大不了我少分一分利,一共让他四成,我占六成,这种生意总该能做了。”
江汲洪仍然有些迟疑。
三皇子便笑:“放心,这样的人,我向来看的比你准,你不是都见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