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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巧（第2页）

晨子清摇了摇头：“带我去孙姨娘那儿吧，我想问问她。”桃心自知劝不过，只得带了些家丁跟在孙姨娘后面。

晨子清忽然觉得好累，她已有几十余年没见过阿娘了。声音、样貌都已淡忘。

原先她所恨的是冷后，恨冷后一己之欲害死了她的亲舅舅，导致阿娘过于悲痛产后离世。

冷后身死，无人可恨，她便恨上了子安。哪怕是对于阿爹，她也有几分埋怨——若是他当晚陪在阿娘身边呢，是不是悲剧便不会发生。

可晨子清唯独没想到居然是处心积虑的谋划，也没想过是她。幼年时孙姨娘还是云思婉身边的婢子，也曾尽心地看护过晨子清，那时晨子清唤她巧娘。

晨子清不愿晚睡，巧娘便唱着江南小调哄着晨子清。她同晨子清说着她的家乡，在水的另一边，要坐好久好久的船。

她说起人人善歌四面环水的家乡，说起家中操劳的父母阿妹，说起年幼却懂事的阿弟……说了好多好多，最后又说到那年家里发大水，全家只有她一人活了下来。后来颠婆了好久，才来到这富贵长安。

巧娘想着、笑着，最后轻轻捏了捏晨子清：“我好福气，遇到了你阿娘这样心善的主儿。”

再后来，晨子清见到巧娘嚷着要抱时却被丫头们拦了下来，她们同晨子清说，这是家主新纳的妾室。晨子清哭着喊巧娘，却见巧娘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

“三娘子，唤我孙姨娘罢。”

再后来，孙姨娘生下了八娘晨子落，晨子清也从阿娘的愁容中懂了什么，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远离孙姨娘。再后来，再后来……

那日所有人脚步匆匆，已经睡下的晨子清被吵醒，可唤了几声无人答应。晨子清生了气，想着明日要报给阿娘说院子里的丫头偷懒。

又想起阿爹说了阿娘肚子里有她的弟妹，最近不能惹阿娘生气。晨子清叹了口气便要下床自己去寻人。

忽然孙姨娘进来，抱着八娘晨子落，笑道：“三娘子，今日丫头们有些忙，三娘子可否哄哄八娘让她一睡。”

八娘是睡眼朦胧的样，晨子清哄了一会八娘便睡了，晨子清也有了困意。

她看着孙姨娘：“八娘睡了，孙姨娘要走了吗。”孙姨娘摇摇头：“今日无人，我陪着三娘子。”

第二日，晨子清便被送到了大长公主府，过了一月才被接回。回府时才发觉天地颠倒，命运改写。府上多了九妹，少了阿娘。往后余生，不再复有。

晨子清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到孙姨娘面前，孙姨娘被绑着，并无任何表情。

“是我阿娘待你不好吗。”晨子清淡淡开口，不等听到答案再复问：“还是说晨府愧对与你？三年前一遭，这次一遭，你是要把晨府搞得四分五裂吗？”

孙姨娘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看了晨子清，才开口道：“你头上的簪子是大长公主予你的，值五百两银子左右。”

又笑道：“你说你们，已是显赫人家，每日开销是寻常人家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怎么还有人贪呢。”

晨子清皱着眉头，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孙姨娘再开口：“那年发大水，整个村子都被淹了。庄稼、房子，几代人的心血都没了。好在人都活着，大幸事。阿娘阿爹找不到粮食，我们等啊等，人人都说朝廷会拨款下来，可那些说的人都饿死了。

“阿爹阿娘将吃的让给我们姐弟三人，阿妹让给我和阿弟，阿弟说他年纪小，只吃了一点。就我最不懂事，吃了好多。”

孙姨娘笑出泪来：“他们都饿死了，就我吃得最多，就我活着。我跟着他们一路向北逃亡。被人贩子看到了敲晕带走，醒来后看到一群大哭的娘子和喷香的饭。那是我从家乡出来吃的第一顿饱饭。

“后来被带到长公主府，被长公主府里尊贵的小娘子看上了，留在了长公主府。再后来，小娘子嫁了被举荐的长安新贵，我又被带入了晨府。”

孙姨娘眼中无尽悲伤：“若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便罢了，可老天啊，偏偏让我知道好多事。村子发大水，是天灾；我一家丧命，竟是人祸！

“你可知，贪了安抚银两的那人送了这簪子到大长公主府！大长公主又将此簪赐予你！三娘啊三娘，你金海银水日日见，又哪知穷苦人家簪中困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