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袭击的健夫显然是世家大族蓄养的私兵。
说是私兵,其实拿起刀木仓就是兵,放下刀木仓就是下地干活的农夫,万一与主家失散,流亡于外,那就是匪,与银甲卫比,差了十万八千里,一次交锋后就被冲散了队形,只有其中一两个尤为勇武的,也不与银甲卫交手,只是一味往队伍里冲。
这两个一心冲向队伍中心的,显然与旁边的健夫不是一个路数,力大无比,又悍勇过人,仗着有利地形,竟然真的给他们冲到了车架前,舞刀弄木仓,望向华盖的时候,满眼写着杀机。
朝露下意识地攥紧了楚凤临的衣袖。
她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人伢子与管事的鞭子,见过小姐妹死在抽打下,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直接的、不加掩饰的杀意。
她吓得六神无主,满心满眼里只有一个念头——倘若被杀进车里,那她就舍了这条命,为翁主挡下刀剑,也算值得!
但刺客没能冲到她们面前。
尚未凑近,并肩策马的越乔便已经催马上前,抽出佩刀,挥刀相向。
“锵——”
金戈长震。
两个刺客的刀竟被他并成一刀架开,巨力从佩刀传到大刀,重重地落在刺客的手腕上。
能突破银甲卫的阻拦闯到车架前的刺客,已是天生巨力、勇武过人,然而越乔一刀下去,两人竟然半边身子巨颤,手臂狂抖,连刀柄也握不住了,下意识地张开手。
两把刀瞬间甩脱,咣当掉在地上,又被嘈杂的马蹄声掩盖。
两个刺客对视一眼,竟当着越乔的面,咬破口中毒囊,一齐痛快地咽了气。
越乔气得差点一巴掌拍在马头上。
早有准备的情况下,银甲军解决这次袭击的速度很快,四五十个健夫,逃走了十来个,其余要么被杀,要么见势不妙服毒自杀了。
一个活口也没有。
越乔脸色难看的像是能抓住一个刺客,当场手撕的程度。
没有活口,不能审问,也就意味着这桩袭击的幕后主使很难找出,他们这次是白被刺了。
任谁也不可能对此释怀。
越乔脑海中飞速权衡,思考可能的幕后黑手,想到一个,却又排除一个,想遍了大半个大梁有名姓的势力,却又都给否定了。
谁都像是有可能,但谁都不可能啊?
他头脑风暴许久,实在想不出来,下意识地偏过头,想从楚凤临那里得到一点提示。
然而这么一错眼,越乔的脸登时就黑了——
就在不远处,楚凤临蹲在车架上,和受了伤的银甲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和颜悦色,甚至还顺手递了条擦手的巾子过去。
而被搭话的几个银甲卫,竟然没有半点排斥,反倒一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样子,格外濡慕信任地接了过去,齐齐朝楚凤临露出与他们凶悍形象完全不搭的憨笑?
更远些的地方,甚至还有在休整的银甲卫朝他们露出艳羡的目光??
远远地看过去,明明刚刚经历过袭击,他们倒是显得和乐融融,而他这个银甲卫真正的主人,反倒成了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越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打起精神听听他们在聊什么——
“你们刚才说的那家馄饨店,真的有那么好吃吗?”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笑盈盈,“待会我请客,要是不好吃,可不怪我。”
听听,听听,大战刚过,她在和士兵,聊馄饨??
这还像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