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密笑得如沐春风,答非所问道:“哪里哪里,我哪有柳兄说得那般厉害,不过是闲着无聊替东家看着铺子罢了,也没什么大作为,就…就管着盛家天南海北几间小作坊的总账罢了。”
盛言楚嘶了口冷气,好家伙,在周密眼里,盛家墨石铺子这么渺小吗?
还没等柳持安挑刺,周密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周某在算盘上行走半辈子,能得东家信任管着盛家铺子的账,周某为此感激不尽,闲下来时,周密还要去老夫人的锅子铺逛逛。”
柳持安来劲了:“周兄还管春娘铺子的账?不累吗?不是我唠叨,账是理不清的,周兄轧账万万使不得,小心日后算糊涂了账。”
“柳兄训得是。”
周密一副受教的样子:“不过柳兄误会了,我去老夫人的铺子是常有的事,但并不管那边的账。”
柳持安皮笑肉不笑:“既不管账,周兄何故经常往春娘那边跑,听说周兄是鳏夫,孤男寡女的,总呆在一起像什么话。”
这次周密没笑呵呵地应声,柳持安现出了爪牙,周密岂能不回之一击。
“柳兄此言差矣,我去老夫人那,其实是得了东家的首肯。”
柳持安犀利的眼神唰得一下刺向盛言楚。
盛言楚无辜地点头:“巴叔看我干什么?我刚不是说了,周掌柜是南哥儿的师父啊,南哥儿在替我娘打理锅子铺…每月汇总账,周掌柜都会往我娘那跑一趟,有问题吗?”
“没,好得很。”
柳持安松了口气。
周密眉头却拧了起来,忽想起一事,周密扭头对盛言楚道:“东家,我这肉有点冷——”
盛言楚自告奋勇地接过烤肉:“等着啊,我去帮你重新烤一下。”
“走走走,赶紧走。”拿起周密没吃完的烤肉时,盛言楚不忘将听八卦听得起劲的阿虎扯走。
他不是傻子,周密肯定有话想单独跟柳持安说。
让他们说去吧,他实在不想在那待下去了,太渗人了。
盛言楚一走,几乎是同一时间,柳持安脸上挂着的笑容倏而一下消失,周密不遑多让。
瞥了眼蹲在火堆旁的盛言楚,周密漠然道:“早前就听说老夫人遇到了一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原来就是你。”
柳持安箕踞而坐,傲视着对方:“你从哪听来的混账话,我从未做过对不起春娘的事,反倒是你,借着盘账的由头窥伺她,你可别说你对春娘无感!”
周密不语。
柳持安目光如刀,正一片片凌迟着周密,抬着下巴,柳持安自嘲一笑:“我与春娘有缘无分,但我敢说我对她有情,此事天地可证,你敢吗?”
“你连对楚哥儿坦诚的心都没有,一口一个东家,还老夫人,哼,春娘和楚哥儿知道他们善待的周掌柜心怀鬼胎吗?!”
周密眼神闪躲起来,他若跟柳持安在言语上针锋相对,柳持安未必说得过他,但有一点柳持安戳到来了他的心肺上。
他不敢让盛言楚知道他对他娘的心思,更不敢对那个热情帮他牵红线的女人表露。
不是没勇气,而是地位悬殊导致他越来越自卑。
东家才二十来岁就已经上任从五品的太府寺少卿,而他觊觎的人也已经是五品宜人,他一个小小的商人怎敢、怎敢唐突。
不过……
他再怎么不济,也好过眼前这位。
勾着程春娘伤心了好几回,却迟迟不给人家一个答复,好不容易等程春娘心湖静了下来,这人又开始挑拨,这般不负责,哪来的脸趾高气扬地说他的不是?
想到这,周密痛快一笑,起身走近柳持安。
“柳兄不想知道我在京城谁给我点过茶吗?不怕告诉你,当初老夫人初学点茶时,做好的茶九成都进了我的肚子!”
惹起柳持安满腔的怒火后,周密全身而退,冷着脸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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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掌柜呢?”盛言楚举着两串烤肉四下张望。
“走了。”柳持安没好气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