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州的捕鱼期有三个多月,打捞上来的鱼全部运给柳持安当然不现实。
柳持安在信上说,西北各部的人不经常吃鱼,不是不喜欢,而是因为常年住在寒冷玉山下的蛮族之人习惯了上山打猎,生活习俗比较粗犷,宁愿去山上追袍子,也懒得织网去伽梨江逮鱼。
之所以买鱼,原因很简单。
这些年柳持安统领西北各部时,有意减少屠杀山上的野兽,从虞城大肆购买湘绣布帛就是例子,衣着上得以解决后,柳持安开?始从吃食上下手?。
柳持安扮做巴柳子时一直在静绥和南域两地辗转,他吃过南域的鱼虾和贝类,味道绝佳,他的口味和西北各部百姓差不离,想来西北人不会排斥陵州鱼。
至于南域的毒…说实话,赫连氏残存下来的百姓身上的毒素未必比陵州鱼干净,再有,盛言楚说陵州鱼毒素已清,盛言楚敢打包票,那柳持安就信这个。
头一批腌晒的鱼贝等物运往西北后,南域其他府城听到动静纷纷找上陵州渔民,恳求帮他们牵线搭桥。
盛言楚帮一回是职责,何况他还倒贴了几万两,再有的请求他皆拒之门外,便是陵州渔民找他,他也只说让他们自己跟商队联系。
带着腌鱼的商队还没到西北玉山脚,柳持安又来信了,驿站将信送上门时,盛言楚正在宋城李家陪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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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上漂泊的这两个月里,盛言楚不说晒成黑炭,至少黑了三个度,一回到家,绥哥儿和锦姐儿两个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叫,楞是不准盛言楚近身。
在华宓君日日哄逗下,两个小的这才让盛言楚抱他们,正抱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闹呢,驿站的官兵急色匆匆地送来一封信。
程春娘和杜氏恰好相携从外边进来,见到官兵,程春娘随口问了句可是京城的来信。
在宋城的这段时日,程春娘跟侄孙女棠姐儿一直在学画和认字,有江知樾这个调皮鬼在,两人跟着江知樾偷学了不少李大人的精髓,如?今认得字多了,有关盛允南从京城寄来的锅子铺账本,程春娘不再找盛言楚或华宓君读给她听,渐渐的自己开?始上手?。
官差摇头,喊了声老夫人
:“信是西北寄来的。”
“西北?”
杜氏率先拔高声音,目光往身侧看,程春娘神色淡淡,眼睫微颤,摆手?道:“你快送进去吧。”
官差哎了声,等人一走,挽着程春娘手?臂的杜氏揪着程春娘,皱眉道:“听说楚哥儿替陵州渔民找得买家姓柳,那人莫非就是当初说要娶你的——”
“好姐姐。”程春娘伸手捂住杜氏的嘴,强笑道:“这话断不可再胡说了,我如?今是有孙子孙女的人,叫别人听见娶不娶的,怪害臊的。”
杜氏脖子一昂,扬眉笑道:“这又不是丑事,你比我小好些,我去年还生了女儿呢,也没见人敢在我面前乱嚼舌根子,你怕什么,楚哥儿政绩不错,待回了京官阶往上抬一抬,届时给你挣个诰命,等成了真正的夫人,想娶你的人多了去了。”
程春娘脸一红,她不太懂这个,但听说京城上半年好多人家都在相看主母,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镇压家中的妾室撑门面,十五六岁的小姐们太稚嫩,因而那些人家就将目光放到她这般三十来岁的寡妇或者和离妇身上。
高门出来的半老徐娘有时候身价并不比未出阁的姑娘差,杜氏有一句话说得对,一旦盛言楚回了京,求娶程春娘回去主事的人家定会多起来,这其中不乏有人只是单纯的想讨好盛言楚。
绕过一条林荫路,两人行至内院,见到两个咯咯笑的孩子,程春娘脸上绽出笑容,两人一人抱一个,才玩了一会,孩子们便开?始昏昏入睡。
六月天的宋城蝉鸣不断,炎炎夏日如火烧,担心两个孩子晒伤,程春娘和杜氏忙将孩子抱进屋内安置。
石桌旁,盛言楚正在看信,程春娘走路的脚步很轻,立在盛言楚身后半晌盛言楚才发觉。
“娘?”
程春娘抿紧嘴坐到对面,脸上发烫:“原先总羡慕男人们能自由出入学堂,如?今认了字,娘倒觉得读书识字只会徒增烦恼。”
不认得信上的名字,她还可以装糊涂,可当那浑厚酣畅的名字落入眼帘后,她避之不及。
在虞城时,程春娘就说过她不会再和柳持安有男女之情,两人都是成年人,知道分寸,相识多年,程春娘既看到了柳持安的信,问
候一声安康还是要得的。
经过一些事后,盛言楚再跟他娘说起柳持安时早已释然,扯出笑:“他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