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年前的冰海战役前,尼亚特尔柏并没有多少优势,当时极少有人承认他们有赢面。作为军官,帕西瓦尔当然要奔赴战场,撒迦利亚也作为随军牧师与军医参战,可殿下却不听从他们的劝阻,同样抵达前线。
那一次的战况也确实惨烈,到了最后领导军队的将军一路换到帕西瓦尔,虽然是玫瑰取得了这场胜利的最终胜利,但他们同样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也是在这朝夕相处中,撒迦利亚才发现了殿下隐藏在心中的真实想法——他并不怎么珍惜自己的性命。
撒迦利亚不知道这种心理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殿下把它藏得很好,尤其是对着身边的人,他用温柔和包容彻底掩盖了一切!
在殿下的心中,他的存活的根本是为了亲人和挚友,可假如他的死亡能换来更好的结局,他是不会介意赴死的。
撒迦利亚在发现这一点后又是惊惧又是愤怒,可他根本就劝诫不了殿下,更何况治愈这种倾向呢?
不仅如此,亲王殿下还坚信骏鹰仍然活着!
明明在八年前,猎鹰和夜莺已经在追击中击杀了他,他们甚至还带回了骏鹰的尸体,不论怎样测验都证明这就是本人,可殿下就是不相信!
“撒迦,你已经看到消息了吧?”
亲王的声音温和地响起,撒迦利亚立即回神:“是的,下一顺位的继承人是埃尔图萨公爵……虽然相隔的亲戚关系很远,但是他的祖上曾多次与皇室联姻,和安略亲王一样,他有这个资格。”
王室照着族谱找远房亲戚,安略的封君安略公爵成为王储,尽管他的年纪只比女王小一岁,膝下也没有子嗣,但他在血统上却无懈可击。
——这个决定说到底也是无奈之举,女王用它来拉拢了盟友,紧接着尼亚特尔柏便和鸢尾开始了长达了四年的敌对,直到玫瑰取得了冰海战役的胜利。
但八年过来,安略亲王到底是没挺过女王,说句不客气的话,他的死亡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比起这位同样无后代而且衰老的未来君主,大家宁愿换一个有子嗣、只是丧过妻的王储。
说来这件事情其实也相当讽刺,这位被大家看好的未来王储也有个复杂的身份。
小埃尔图萨公爵的生父曾与王室联姻,他当时的配偶是在位不足一年的伊丽莎白三世,而在那位女王逝世后,这个老公爵就立即回到封地,迫不及待地又娶了一位封臣的女儿,从此宅在庄园里不挪窝了……
现在竟然轮到小埃尔图萨来继承女王的皇位,这可真是叫人一言难尽。
“新的继承人将带着他的家庭,在一个月后抵达诺德诺尔,能借此把埃尔图萨郡的控制权带回尼亚特尔柏,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缪宣轻声道,“撒迦,我想问教会借一位擅长进化医疗的牧师。”
“好的,我这就去挑选。”撒迦利亚点头,随即担忧地问道,“殿下,我听说陛下的近况又有些恶化了?”
缪宣沉默片刻,苦笑:“啊,熬日子而已。”
诺德诺尔,行刑高台。
这座由木板与石块搭建的古老建筑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它承载过无数的囚犯与尸骸,鲜血一次次地喷溅在这古老的台面上,留下几乎无法洗刷的脏污痕迹。
而今天,这座高台又要表演一场崭新的死刑,和以往的绞刑不同,此次的死刑是斩首示众,被处刑的罪人是恶贯满盈的海盗笛奇,他驾驶着噩梦“盎格鲁”船只,在海盗之中的外号是黑胡子,平生犯案无数,逍遥法外多年。
他的罪名十恶不赦——在十年前,这家伙谋杀了殖民地阿依德诺的总督,不仅如此,他还取而代之,占据了总督府,对治下的民众开始惨无人道的剥削!
当然,这个剥削到了什么程度都无所谓,只要保持安定就好,假总督的真正罪名是光剥削不上供,这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
除此之外,笛奇在两年前还勾结当地的土著领袖,试图让殖民地脱离伟大的尼亚特尔柏,成为他一个人的国土!
这一点是尼亚特尔柏这个骄傲帝国所不能容忍的,当年就连趁火打劫的鸢尾都没能抢走哪怕一寸土地,如今这个海盗出身的小贼竟然也有了这种心思?
背叛者是被所有尼亚特尔柏人共同排斥的,于是正义之士恰好出现,他推翻了笛奇的邪恶统治,活捉罪人送回诺德诺尔,让他当着所有诺尔诺尔人的面谢罪。
至于义士本人,那当然是勉为其难成为阿依德诺的总督,好好经营那片民不聊生的土地。
“是他!”
“上去了!上去了——”
“海盗,那就是海盗!”
“该死的家伙,尝尝这个!”
早已等待在行刑高台下的人群终于等到了正菜,他们开始兴奋地喧闹起来,投掷烂菜叶或石块,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被严阵以待、扭送上台的家:
他干瘪瘦削得可怕,完全不像是传说中那些穷凶极恶的海盗,而当照着他头脸的麻布被掀开时,露出的真正面容——这就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丑陋又癫狂。
人群失望于受刑者的模样,又兴奋于他的狼狈,在短暂的静默后,他们又喧闹了起来。
至于这个大名鼎鼎的凶徒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