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体积不小的舱房,但它看起来却十分拥挤,四壁搭满了木架,所有的空格中都填着各式各样的书籍,不仅如此,地面上还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柜子,陈旧非常但整洁干净。
舱房的干净程度让船长匪夷所思——这竟然不是什么大小姐的闺房,而是个残暴海盗的卧室!
因为布局过于拥挤,舱房内也没有摆放床褥或者悬挂床板,只是在天顶上吊了只渔网做的吊床。
而此时此刻,在舱房那昏暗的光线中,一团阴影正安安静静地悬在半空中。
虽然看不清轮廓,但船长就是知道这家伙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视线如若实物,冰冷寒凉,就这么锁定了门口的闯入者。
船长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他只双手抱臂,坦然地下达命令:“你醒了?好极了,赶紧出来——我们要遇上鸢尾海军的检查了,必须是你去应付!”
话音刚落,那半空中的阴影便无声落地,随着他的四肢舒展,属于男性的魁伟轮廓便从昏暗的背景中浮了出来。
虽然这家伙只有十五岁,但体型和心智却不输于任何成年海盗,且非常冷漠,像是没什么人类的情感,“海怪”这个外号恰如其分。
自从这崽子长得和他一般高起,船长就再也无法从那张死人一样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若不是有时偶然泄露的心声,他甚至会怀疑德雷克早已经死去,而那皮囊下那取而代之的是某只来自深海的怪物。
即便船长有着窥视人心的神赐力量,想要刺探这小海怪也不那么容易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此时的海怪并没有太专注,因此船长也隐约感受到了些许属于他的心音——混乱无序,嘈杂刺耳,兴奋又扭曲,茫然而焦灼,太多的感情混杂在一起,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可是极其罕见的!
要知道就算是普通的海盗在平常厮杀中也难有这样的心音,更别说是冷冰冰的海怪了,他竟然还有情绪这么激烈的时候?
船长稀奇地瞅着小海怪。
这家伙不是在睡觉吗,难道是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海底古神?
船长那好奇的视线相当直白,但德雷克恍若未觉,他几步走就出了舱门,声音沙哑而低沉地擦过船长的耳膜:“我不保证不杀人。”
——所以一旦撕破脸就准备焚烧军舰、杀人灭口吧。
船长更加惊讶了!
按理说德雷克是不在乎人命的,他没什么同理心,但也不喜欢虐杀,杀或不杀只看是否有利可图,怎么这一次睡醒这样暴躁……
也就在此时,船长敏锐地嗅到了什么,顿时恍然大悟:“你——你不会是——”
“你小子现在才弄明白?!哈哈哈哈哈哈!”船长盯着这小海怪的背影,颇下流地呢,原来你不是不行,而是没到时候,大好事啊,嘿嘿……你梦到了什么?”
德雷克的背影僵硬了一瞬,随即低声呵斥:“闭嘴。”
船长吹了个极其风骚的口哨:“说呀,是谁?安妮塔还是洛克茜?下次我请客给你包人!”
德雷克就当没听到,他几步走上了甲板,此时的天色已经破晓,在船舷后也能远远地望见向着“商船”驶来的钢铁军舰。
只有三艘吗?这就好办了。
德雷克对趿拉着鞋踱步而来的船长道:“骏鹰的船现在在哪?”
船长的脸上仍然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他悠悠道:“阿依德诺的某个港口?那家伙混够了海军,留下一个替身就跑了,现在可不知道在哪个山头快活着,唉……阿依德诺可是个好地方啊,温暖湿润,那些漂亮的土著姑娘都和兔子一样温顺。”
德雷克点点头:“那么,等到离开这片海域,你就把我送过去吧”
船长脸上的戏谑笑容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他微微眯起眼,盯着身边这个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少年:“你决定了?”
德雷克并没有去看船长,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海平线上的三艘鸢尾军舰,稍微整理了一下领口:“决定了。”
“你说过的……阿依德诺确实是个好地方。”
船长在短暂的沉默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好——喂,小海怪,努力一下弄死骏鹰,你就发达了!”
德雷克并没有对这个建议做出应答,他只是松了松骨节,轻声道:“三艘鸢尾的军舰就要来了——三小时内,结束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