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禹在托尼回来好久后,见卡尔仍然没有回来,大致就确定他那边是出了什么事情。
通过托尼向阿尔特询问了时间后,余禹便趴在床边看着挂在西边的太阳,心里默默地数着秒。
在临近四点前,余禹听到一声音爆,按住要被卡尔急停带来的疾风掀飞的假发,和悬浮在窗外的蓝大个儿对视。
他让开窗子,看着卡尔揣着什么东西,快速将因加速度带来的压力而昏迷的田铮放到屋子里,小心翼翼地向他展示怀里已经没有动静的乌鸦,无措地站在原地。
“我……我的错。”蓝大个儿垂着眼睛,手指无意识的绞着,“我大意了。”
余禹接过他手中的乌鸦,听着卡尔把事情的经过来往细细地叙述着,低头查看着乌鸦的情况。
害死别人的愧疚几乎将蓝大个儿压得抬不起头来,刚出道没多久的他陷入了迷茫。
挫败感让他想起在听证会时遇到的那个失去双腿的男人,他记得那人的名字——华莱士。
虽然最终证明了这只是卢瑟的阴谋,但当初他造成的战损和伤害却又实实在在地摆放在那里,这是无法抹除的事实。
人们或许不需要超人。他乱七八糟地想着,超人并不存在,那只不过是一个堪萨斯农民的梦。[1]
卡尔垂着头,等待余禹的指责。
“救不了。”余禹看了眼仿佛落进水里的长毛大狗狗一样的卡尔,说道,“这个火焰燃上去的一瞬间,灵魂也烧的差不多了,救不了。”
他看得出来卡尔的自责,也没说什么指责的话。
对于余禹自己来说,人又不是卡尔杀的,即便卡尔能保住这只乌鸦,保住这个人,但又不可能保他一辈子在游戏场里平安无事。
只要这只乌鸦所代表的人和自己无关,余禹内心其实毫无波澜。
这也是他阻止其他人杀乌鸦的原因——不愿波及到自己和自己罩着的人。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确定乌鸦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但是时间来不及了。
阿尔特的声音从托尼那边响起,在他刚报完四点整的时间,几人再次转换了世界。
不过唯一一个出乎余禹预料的,是几人回到的地方,不再是黑树空间,反而是他们自己的小屋。
“阿亚你个混小子!那是我给我老婆的鸟蛋!”余禹刚打开门,就感受到一阵风从面前刮过,以及隔壁传来的震耳欲聋的骂声。
他理了一下张牙舞爪地糊在脸上的发丝,勉强睁开单只眼往隔壁看去。
阿亚带着他送的蓝色颈带,在阳光下异常闪亮。
他手中捧着什么东西,被身后举着棍子的大叔追地“哇哇”大叫,上蹿下跳的。
余禹愣怔了一下,倚着门框,一时间没有什么反应。
除了他内心的震惊,身后的托尼和卡尔也都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毕竟几人都看到了受田铮教唆的新人杀的带着蓝色颈带的乌鸦,也知道余禹送给阿亚的蓝色颈带。
阿亚围着村庄转了好几圈,最后停在在一旁看戏的余禹面前,红着脸气喘吁吁地把手中抢来的鸟蛋塞到余禹的手里。
“给你!”他眼睛亮晶晶的,脸上还浮着剧烈运动带来的红晕,“补身体!”
阿亚来回扭着头观察着大叔的踪迹,语速飞快:“这边已经很少能吃到肉了,也就黑树那边偶尔会有一些,但毕竟太危险。”
“不过,阿叔昨天碰巧从黑树那里捡了一颗鸟蛋还没吃。”他抬眼看向余禹,笑了一下,又迅速咬着下唇把笑意抿住,“这种我吃过,好吃!给你!”
余禹看着手里阿亚抢来给他的蛋,神色淡淡的,但又好像隐藏着什么。
可能是因为身份是乌鸦的缘故,本来应该小巧的鹌鹑蛋,几乎有他一只手那么大。
他看向阿亚脖颈上过于显眼的颈带,嘴巴张了张,出于他自己也不太明白的心情与目的,想要把当初送的颈带要回去。
但没等他发声,一边瞄着他一边又东张西望的阿亚猛地跳了起来,“哇哇”叫着地溜开了。
“小崽子,你把老子的鸟蛋还回来!”余禹摩挲着手里的鸟蛋,看着眼前飞速略过、口吐芬芳的大叔,“嗅着”空气中回转的骂声,“老子自己都不舍得吃专门留给媳妇儿的,你说偷就偷了!”
原住民们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有部分玩家头伸着看着发生了什么,甚至有几个人把目光投到余禹手里捂得严严实实的鸟蛋,琢磨着这是不是一个道具。
余禹环视一圈,没在里面找到田铮的身影,不动声色地收起了准备找田铮打架而拿出来的拳环,按捺住因阿亚的出现而挑起的心中的烦躁,想着反正转换到人类世界时田铮也跑不了。
他看着手里被自己体温捂热的鸟蛋,将它放回带子里,换出了果子,垂着眼睛啃着,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