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喀嚓,地面龟裂出蛛网似的裂纹,宛如冰川崩碎,瞬息之间断成三段。
一段连接桥头,一段衔接总也修不好的缺口,中间这一段路,大约五十米长的桥面被沈司星等人踩在脚下。梁柱晃动,响起老式手摇爆米花机一般的嘭嘭声。
小王的脸唰地白了,其他人不晓得,他干建筑这行,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完了,柱子里的钢筋断了。”
另外几名天师从业数年,经验丰富,从未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早就慌作一团,小王说的话不过是火上浇油罢了。
孙天师强自镇定:“事发突然,先下桥去吧……”
“糟糕,你们看地上!”中年道士惊呼,“裂缝过来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低下头,却见桥面隆起一条条狭长的鼓包,沥青水泥下仿佛有无数条长蛇在蠕动,碎石四下飞溅,一眨眼,桥面就缩短了半米。
裂缝在向他们靠近!
立交桥如同波浪般左摇右晃,沈司星站立不稳,差点跪在地上,晏玦勾起爪子,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中年道士再顾不得体面,大喊一声:“跑!”
其他人也抛开架子甩开膀子,往安全梯的方向跌跌撞撞跑去。老七蹲下身,背起孙天师就跑。沈司星愣了一下,赶紧跟上。
通天桥有五六层楼高,下面没有绿化带,只有一座尚未修建好的停车场,直接跳下去必死无疑。想要下去只能走安全梯,也不知道这样晃动安全梯还稳不稳当?
中年道士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扑到护栏上,见安全梯好端端的,长出了一口气。
“快来,这里可以!”中年道士大喊,“我们节约时间,爬一半就好,爬到二楼那么高的位置就往下跳,摔断腿总好过桥塌了被摔死。我先下,给各位探探路!”
说完,他扭身爬上护栏,刚要抓住安全梯的金属扶手,便被一只皮肤苍白细腻的手握住小臂。那只手触感冰凉柔软,在风谲云诡的深夜格外诡异。
中年道士愣住,险些大叫出声。他抬头,一看是沈司星,直接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松手!起开!”
沈司星果断放开手,可他说出的话却让道士浑身发凉:“你最好再仔细看一看,它真的是安全梯吗?”
“别耽误时间了,不是安全梯还能是……什么?!”中年道士大惊失色。
他横跨在护栏上,紧紧抱住栏杆,而距离他十厘米不到的地方,老旧的安全梯俨然换了个颜色和材质,猩红又粘腻,金属扶梯变成了一缕缕血浆编织而成的绳梯。
阴风呼啸而过,路灯熄灭,桥下一片漆黑,血浆绳梯一直向黑暗中延伸,看不到尽头。
这时,所有人才终于意识到他们惹上大麻烦了。通天桥上发生的一切,穷尽诸位天师毕生所学都无法解释,这不是什么寻常的风水局和偶发的灵异事件,他们唯一能肯定的是这座桥本身有问题。
中年道士冷汗淋漓,道袍汗湿粘在背上,冷风卷
进袖管,把他吹得透心凉。
道士从护栏上滑下来,背靠水泥半墙滑坐在地,眼神呆滞望向沈司星:“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再在立交桥上滞留下去,不出十五分钟,等待他们的结局只会是跌入废墟,死无葬身之地。如果运气不好被甩到路牌上,那么瞬间的冲击力会让他们的身体活生生被切成几段。
孙天师在老七背上,腰板儿l挺直,勉强维系住世外高人的架势,插嘴道:“沈小友年纪尚幼,担不起这样的责任,你问他做什么?还是老夫来吧。老七!”
老七顺从地附耳过去,听孙天师耳语几句,才在众人焦灼的目光下点点头,言简意赅:“等着。”
说罢,老七从衣兜里掏出一根巴掌大的白蜡烛,用打火机点燃,搁在安全梯旁边的护栏上。
一群人中唯一的普通社畜小王傻眼:“桥都要塌了,您还给我们大家伙点蜡,这是什么意思啊?”
老七冷冷地看过去,眼神冷酷肃杀,小王立刻脖子一缩,捂住嘴。
火苗随风晃动,烛芯哔啵作响。沈司星的双眼映出火光,凝神细看,但见一缕白烟从焰心扶摇直上,阴风猎猎,也没影响白烟像高瓦数射灯一样笔直地照亮天空。
“仙人指路。”老七语气散漫。
说话间,在众人惊喜的目光下,白烟拨开立交桥两侧黑咕隆咚的雾气,商场的霓虹灯映入眼帘,脚下的立交桥恢复原状。
小王大喜:“我们出来了?!”
中年道士赞叹:“名师出高徒啊。”
孙天师不无得意,自谦道:“还好还好,老七年轻,还得多练练。”
一行人互捧几句臭脚,就要爬下扶梯,决定下了桥回到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沈司星默不作声,存在感降到最低,像落入大海的一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