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宿!许宿!”
在日复一日的平淡之中,跨过喜气洋洋阖家团圆的农历新年,恍似经过了漫长而短暂的冬眠,万物复苏,春天悄然而至。
许宿也在这阳春三月,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唤她的名字,音源来自窗外。
还没到小卖部的上班时间,许宿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前,懵懵地向下眺望。
四层楼不高,声音的主人也隔着窗户玻璃看到了她,朝她招手。
春风拂过,眼前景象温暖又平常。
一到早上,小区里会有学校的学生去单元门门口等自己的同学一起上学。
但这个场景不属于许宿。
许宿呆呆望着楼下那只左右摆动的手,修长而白净,化为洁白的翅膀,似源自远方的召唤。
她茫然一瞬。
画面与某一次的幻想重叠,她还记得,是在下雪天,小男孩在楼下一边招手一边朝她家窗户喊:“小宿宿,快下来!”
一时间,分不清楚现实和幻想。
她脑子里充满问号,在看见少年身上干净的校服和斜挎着的黑色书包后,迟钝地反应过来。
——陆司望来带她上学了。
他在帮她实现愿望,于遥远的跨年夜里,她懵懂而真切地大着胆子说出的那个愿望。
是圣诞老人,还是灰姑娘的榛树小鸟呢?
许宿的思绪天马行空,她眼前浮现出圣诞老人的雪橇和一大堆礼盒,灰姑娘的南瓜马车和水晶鞋。
末了,画面如云雾般飘散开,楼下少年颀长的身影复而显现清晰。
清晨金色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周身泛着不真实的白光,柔和纯净,仿若来自仙境的仙子。
痴痴望着,心里有感动也有欣喜。
而后,许宿突然感到奇怪,她为什么能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好意。
把陆司望称为“陌生人”,许宿于心不忍,可她也不知道他该有什么称谓,朋友?同学?
都不是。
许宿意识不到,她之所以会接受,是因为那是唯一能接近他的机会。
她循着他所在的方向迈出一小步、再一小步,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惜克服一切恐惧,只为能离他近一些。
而这种诉求和渴望,源于她内心深处最隐晦、最真挚、最稚嫩的情愫。
陆司望见她迟迟不动,招手的频率又快了些,朗声唤她:“快下来,许宿!不然要迟到了。”
这一句将神游的许宿叫回了人间,她不想害他迟到,因为那是不好的事。她不要任何“不好”的人或事与他产生关联,他应该拥有这世界万千美好与爱意。
她不敢再耽搁,随着她匆匆忙忙的动作,衣兜里的小铃铛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似在给予她最单纯的答案。
许宿下了楼,走出单元门,少年身上独有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像在空气里揉碎了青幽幽的薄荷。
她悄悄红了脸,庆幸她习惯低着头,不会被他发现她这可疑的样子。
许宿这厢心事纷杂,忽地一下,一个不大不小的东西落入她怀里,她下意识抱住,定睛一看,是个白色的书包。
她抬眸看向陆司望,经过了几次的相处,和陆司望有意无意的引导,她如今已经能将视线自然地放在他身上了。
当然,仅限心无旁鹫之时。
陆司望松散地站在她对面,一只手搭着车把手,一只手揣在兜里,对上她疑惑的眼神,轻扯一边唇角,笑容带几分邪气,“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哪儿能不背书包啊。”
说着,他从挂在车把上的纸袋里拿出一件衣服,随意一挥,校服外套便罩在了许宿瘦小的身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