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一个个拳头就落到了他身上,雨点似的,一下又一下。
有个人似乎知道点“内情”,故作高深莫测地卖起关子:“他不会参加任何项目。”
女生们捶那男生的动作顷刻顿住,扭头看着他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
许宿也在同一时刻发出疑问,只不过是在心里。
谈论的几个学生已经走出了小卖部,没有留给她一个答案。
她终究融不进人群中,连“喜欢”也要偷偷地、悄悄地,不可见人。
不能同闺蜜分享欣喜或失望的瞬间,更不会有朋友来告诉她打探出的关于那少年的情报。
晚上回到家,屋子一如既往得空空荡荡。
许宿坐到书桌前,从笔记本里翻出记有寥寥字迹的复生纸看了又看,再吃一颗橘子味的糖果,已然成为她经久不变的习惯。
只是糖果越吃越少,纸张上也没有再多出一笔。
视线漫无目的地放在窗外的黑夜中,眼前是小卖部里一张张生动鲜活的面孔,少男少女们面上洋溢着勃勃的生机,犹如春日里青翠的小草,哪怕许宿视线放得再低都看到了。
一群少年人充满着朝气,和运动会的热闹气氛很相符。
运动会啊。
不知道最后那人说的准不准,陆司望会不会真的不参加任一项目……
许宿想。
他看起来明明什么都很擅长,怎么可能哪项都不参加。
心里各种各样的念头雨后春笋般三三两两冒出来,许宿迟疑着把书桌上的录音笔拿近了些,谨慎地摁下了开始键。
古古怪怪的,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突然打开录音笔。
可事情就这么自热而然地发生了,然后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依旧有些生涩局促。
“运,运动会诶……不知道我,以前有没有参加过……应该有参加过吧,汤若棠说我以前有上学,学生应该很少有没参加过运动会的。但是——运动会上一定没有他。”
“也许有呢?也许我看到过他参加比赛?或许是……篮球,或许是拔河,我看见汗水从他的额角滴落下来,我拿着两瓶矿泉水站在一旁给他加油,一瓶是我喝过的,一瓶是没打开的。比赛结束,当然是他所在的队伍获得胜利。”
“有点像俗套的小言剧情,但肯定是他大意了,我还没来得及把矿泉水递给他,他顺手就从我手里抽出了一瓶,开盖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我才反应过来那是已经打开过的,拿回来都来不及了。我着急地告诉他:‘你拿的是我的!’”
“他把瓶子举起来看了一眼,表情,故意做出无辜的表情,浓浓的眉毛抬起来,像不解地自言自语:‘我说怎么这么少呢。’”
沉浸在幻想中的许宿感受得极为真切,就好像真的发生过,而她也切切实实参与过一般。
秋夜静谧,窗户关得严,没有留给外面的凉风一丝钻进屋的缝隙,房间里别样的空寂冷清。
唯一生动的只有少女小小的声音,话音慢悠悠的,偶尔又有因羞涩而加快又低下声的语句,青涩而真诚。
夜空中的星星微笑着注视她喃喃呓语的模样。
“……他抱怨天气太热,脱了校服外套随手塞进我怀里,我笑说有汗味,臭。其实是逗他的,他打完球出了一身汗,衣服上本应该有汗味,但我没闻到,可能是因为他饮食清淡吧。他轻哼一声,愤愤地和我说:‘臭你也给我拿着!’然后转身重新跑去球场。”
“我看着他背影,有点好笑。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身后有女生们窃窃私语,我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不过应该不是友好的。有他在的时候其他人不敢在我面前表现出什么,待他走后便按捺不住了。这可能也是他多次替我出头,一遍又一遍警告的结果,不然说不定她们现在就走到我面前和我说一些难听的话了。”
“如果没有他,我的日子该怎么继续往下过呢?”
最后一句叹息几乎是下意识的,等许宿回过神来时吃了一惊,她想不出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夸张的话。
她和陆司望才认识多久,连朋友都算不上,没了他日子怎么就过不下去了呢?
她羞耻地锤了锤脑袋,为什么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陈宁微说她的病情有好转该不是在安慰她,她反而觉得病情加重了呢,一天到晚瞎想。
她慌里慌张地剥开一颗橘子软糖,放嘴里嚼一嚼分散注意力,让心静下来。
然而最后还是没忍住,打开手机给汤若棠发了一条短信:[我以前很爱看言情小说吗?]
短信发出去不到两分钟,对面直接一通电话打过来,激动地大声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好友兴奋的关切,让许宿有点内疚,磕磕巴巴地道:“没,没有。”
汤若棠的口气一下子低落下去,“哦。”她默了一会儿整理好情绪,淡淡地说,“言情小说你以前不咋看,薛金星和王后雄才是你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