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卖部打工的日子重复而平静,像设定好的程序,不再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状况。
或许再过一些日子,许宿就会把陆司望忘了。
她似乎没有必须记住他的理由,除了一想到他就会开心这一点。
可偏偏,在她傍晚走出小卖部,前来赴汤若棠约的途中,隔着宽宽的大马路,隔着轰隆的车流声,她清楚地听到了一首来自远方天际的歌谣。
她顺着声源遥遥望去,一中阔气的大门和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映入眼帘,他们围成一团却不似往常吵闹,反而出奇得安静,显然被那清新脱俗的歌声震惊得无法言语。
那首歌原唱激情澎湃、朗朗上口,作为彩铃广告每天在电视里循环播放,男女老少基本都会哼几句,但就因为它广泛的传唱度和简单的节奏,仅成为中老年人的最爱,大部分年轻人都觉得“老土”。
这么一首打有“土嗨”标签的歌,不知道经过了怎样的改编,以吉他弹出的旋律和缓清新,与演唱者低醇微哑的歌声相融,似流浪者在喃喃自语颠沛流离的往事,又似少年人对未竟之事的惋惜与怅然,低低吟唱着对故人的思念。
“生命已被牵引
潮落潮涨
有你的远方就是天堂”
许宿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围观的人群此刻在她眼中消失不见,她只想去瞧瞧歌声的源头。
驻足聆听的学生有许多,一堵一堵的人墙般把演唱者团团围住,许宿不高,也不会挤上前去,只站在人群的最后,小心地调整位置与角度,试图从人与人的缝隙中看到那在中心的、神奇的人。
是的,神奇,除了这个词,许宿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
歌曲接近尾声之时,许宿踮起脚尖,终于从窄窄的缝隙中瞧见,那个抱着吉他浅吟低唱的人。
与忧伤轻缓的曲调截然相反,少年清嘉的眉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唇角轻扬,斜阳将金红色的光辉晕开在他俊逸的脸庞,增一抹柔情的色彩。
黄昏的太阳明明已经收敛了锋芒,许宿仍觉得目及之处是一个耀眼夺目的发光体,在浩穰人烟中,不惧世俗、不畏他人眼光地,犹自散发绚烂温暖的光芒。
那光源来自自由的、灿烂的火焰,燃烧着平平淡淡的人生,是许宿向往却遥不可及的。
曲毕,人群渐渐散去,悠扬动听的歌声还停留在世间,仿若吹过山间的,飒然的风。
陆司望不会看到她。
站在最外。围的许宿早在前面学生有动身的迹象时就已抬步离去。
真的好开心,居然又遇见了他。
能把大众的歌唱得那般悦耳清雅,该是多么神奇的人,很难令人不去倾慕吧。
刚刚许宿看见少年演唱完毕后,有女生上前搭话,她没敢多看一眼。
那些女生的洒脱与大方,更衬得她古怪又别扭,包括她的感情。
许宿的心忽地沉了下去,失落悄然而至。
结伴而行的学生们议论纷纷,有人问这是什么情况,有人答:“陆司望和老妖婆打赌输了,老妖婆让他在全校师生面前唱《月亮之上》。”
问的那人扑哧笑了,“老妖婆还挺懂,非挑这首歌。”
“是啊,也亏是他唱,要是别人唱该多傻!”
男生感叹:“他还真牛。逼,真的在学校唱了。”
“按他的行事风格,不在升旗仪式上跳到主席台唱就不错了,老妖婆都得谢谢他!”
许宿听完心里发笑,方才的情绪一扫而光,她想象着那个场面,一定精彩极了。
皱眉的老师,看呆的学生……
要是她也和他同校就好了,那遇见他的次数肯定会比现在多。
……
微凉的夜风把许宿吹回热闹繁华的街道,又一片叶子落了下来,半空中飞舞着,像捉不住的蝴蝶。
她庆幸,陆司望没有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