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开◎
太后已经离开许久,永宁侯的咳嗽声也渐渐歇了下去,听着像是睡着了。柳韶光和徐子渊还保持着先前紧紧相拥的姿势,放缓呼吸站在原地,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唯恐惊醒了永宁侯。
良久,徐子渊才抬手,轻轻拍了拍柳韶光的背。柳韶光默契地松开了环着徐子渊腰的手,右手略带局促地抚了抚鬓边的发丝,内心一片乱糟糟,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徐子渊温暖的手又覆了上来,左手被紧紧握住的感觉让柳韶光安心不少,抬头和徐子渊对视一眼,柳韶光心头便是一松,下意识地给了他一个浅浅微笑。
徐子渊的嘴角也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给了柳韶光一个眼神。柳韶光心领神会,轻轻点头,二人又跟做贼似的,大气都不敢出,轻手轻脚地顺着来时的暗道返回了花园的假山外。
回到房间,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如释重负。
方才听到的事情实在太过骇人,柳韶光放松下来后,这才觉得有些体力不支,找了张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了下去,疲倦地往后一靠,闭目叹了口气,养了会儿神才睁眼问徐子渊,“这……事情太过复杂,爹和太后当初……先帝……哎呀!我这一下脑子也乱得很,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原本他们来别院,也是想弄清楚种种事情后的隐情,哪能想到这个隐情这么吓人,牵扯进来的全都是要命的人物,柳韶光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徐子渊看着柳韶光这副疲惫的模样,起身替她揉着太阳穴和后颈,轻声安慰她道:“别想那么多,刚刚听到的事全都烂在肚子里。至于爹……他的伤势,孙院判都没有办法,我们也只能听天由命,尽量多拖一些时间,好歹让他亲眼见到长洲。”
柳韶光微微一愣,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提到长洲。
回想起永宁侯方才虽然一口一个兔崽子,但话里话外都是对徐子渊的回护之意,柳韶光又忍不住替徐子渊高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徐子渊,极为认真地对他说道:“徐子渊,我其实很高兴能听到爹刚刚说的那一番话。你看,你并不是生下来就被讨厌的,哪怕这些年不被父母冷待,甚至被母亲恶言辱骂,可是,爹他心里,一直是在乎你的。虽然我在管家面前替你打抱不平,为小时候的徐子渊感到委屈,可是徐子渊,我现在依然很高兴,你是被关爱着长大的。你值得!”
哪怕现在外头已经万籁俱寂,唯有一点点温润的月光透进来,徐子渊却觉得面前的柳韶光比夏日的暖阳还耀眼,从身到心全都如同泡进暖洋洋的温水之中,这股暖意还十分不讲道理,霸道地通过他的经脉,流向四肢百骸,驱散了徐子渊周身的冷冽气息,让他由内而外地透出几丝暖意来。
柳韶光见徐子渊一直定定地望着自己,眼中是心甘情愿的臣服,莫名一阵羞赧,不大自在地撇过脸去,下巴轻抬冷哼道:“看你太可怜了,安慰安慰你。”
话还没说完,柳韶光就被徐子渊紧紧搂在了怀里,用力之大,简直想把柳韶光就这么压进他的骨血之中。在柳韶光看不见的地方,徐子渊已然是双眼通红,强自维持住声音的自然,喟叹道:“阿韶,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耀眼。”
柳韶光心中慢慢泛出一丝甜意,嘴上却道:“是吗?或许是我今天戴的首饰足够亮?”
徐子渊不由失笑,一不留神就说出了心里话,“你先前总问我为什么重生后还不肯放过你,阿韶,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放手?”
世上最痛苦的是不是从未拥有,而是一个自小没被关爱过的人,拥有了一份灿如朝阳毫不计回报的爱,又再失去。
徐子渊痛失过一次,那是挖心剖肝的痛苦,生命都失去了意义,又怎么可能会再放开他仅拥有过的那一份温暖呢?
好在,柳韶光对他永远都是那么心软。哪怕先前因为他逼婚,又用长洲来刺激她而叫她对他怨恨不已,可是看到他受了委屈,她还是会在第一时刻出面据理力争,也会心疼他小时候受过的苦。
这样的柳韶光,便是杀了徐子渊,他都不可能放手。
柳韶光一听,小性儿又上来了,偏头瞪了徐子渊一眼,没好气道:“合着我心疼你还心疼错了?”
早知道,上辈子就不该对他那么好,免得他一直念念不忘到现在,重生后也不放过自己。
徐子渊手臂微微用力,含笑将柳韶光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上辈子是我眼瞎,太晚发现你的好。这辈子你想怎么报复回来都行,我都一一受着,绝无二话!”
柳韶光眨了眨眼,不怀好意地瞅着徐子渊,忽而拖长了声音,“那怕是要委屈侯爷做个畏妻如虎的窝囊废了!”
徐子渊一听就知道柳韶光想用妒妇的名头换后院的清净,柳韶光也不瞒着他,“徐子渊,我绝不会允许我们两个之间,再出现另一个人。不然的话,即便有了长洲,我也不会待在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