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小两口愣神,邓南浔直接跑去了柜台后,帮着宋河搬起了纸钱,沈鹿竹见状拉了拉褚义的衣袖道:「就这么任他留下做工了?被人瞧见会不太好?」到底是邓家的小儿子,都在这一条街上住着,难免有人能认出邓南浔来,若是有人问起,总不能真说他是来做工赔礼的。虽说等南徐这般举动,背后的目的到底是啥,在场的皆是心知肚明,可那是更不能对外人道的,实在是怕邓南浔说出些什么不得了的。正当沈鹿竹琢磨着,要不要将人领去内院的时候,就听那边似乎已经有人认出了邓南浔:「诶,这是新来的伙计?怎么瞧着有些面熟啊……你,你不是悦来客栈那邓家的嘛?」邓南浔乐呵呵地回道:「没错,我确实是邓家的,老板您光顾过我家客栈?」「那倒是不曾,只不过和你阿爹还算认识,不过你咋还跑到褚家铺子来当伙计了?」邓南浔这三天趴在自己的炕上,别的什么都没做成,倒是把来褚家后的所有情况都想了个遍,眼下简直是张嘴就来:「阿爹和褚家兄长有些交情,兄长做生意很有一手,阿爹就让我来跟着学一学,长长见识。」那人一听邓南浔竟称呼褚义为兄长,自然对两家的交情没什么怀疑,有些羡慕地道:「褚老板家的买卖确实做得好,要是有机会我都想来跟着学学呢。」褚义见状朝那人笑笑:「方老板客气了。」见没人质疑,沈鹿竹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是不用把人带去内院了。」褚义点点头道:「眼下铺子里也不忙,既然邓家小公子留下来了,那阿竹便忙其他的去吧,这里有我呢。」「这不好吧,怎么说都是客人。」褚义想起今儿邓南浔那一口一个的兄长阿嫂,顿时没有了和他客气的意思,小声道:「没什么不好的,就当他是家里小辈,也不用指使他做些什么,想做便做些,不想做也没什么,只不过咱们总要给人家一个表现的机会,这点苦都吃不了,三叔又怎么放心。」「好吧,那我就先过去寿衣铺子那边,兴许是要到中元节了,那边的顾客最近也多了起来。」褚秀秀正在铺子里和张大进一起,将后院新送出来的寿衣摆上展示架,一回头就见堂嫂走了进来:「堂嫂怎么过来了,纸钱铺子今儿不忙了?」「那边有了新帮手,我就过来啦。」新帮手?褚秀秀十分不解:「家里何时招了新伙计,怎么也没听堂嫂提起来过?」「我也是刚刚才知晓的,邓南浔留在了咱们家铺子,说是要给咱们做工赔礼。」褚秀秀愣了愣:「阿爹方才不是已经收了他的赔礼?」「你堂兄也是这般说的,可他说那些不过,看来是想好好表现一番。」至于表现什么,铺子里有伙计在,沈鹿竹并没有明说,可褚秀秀也不傻,只是实在不懂,明明不可能的事情,还坚持什么?顿了顿,沈鹿竹继续道:「对了秀秀,等下午饭就还得麻烦你去送给阿礼,今儿可能要分桌吃饭,我得多备出来些菜色。」家里女眷不少,除了沈鹿竹和褚秀秀,蒋娟还有林秋怡中午也都在东院这边用饭的,自然不好邀邓南浔和自家一起,可也不好叫他和自家铺子的三个伙计一起用饭。沈鹿竹思来想去,便将所有菜品都单单盛了一份出来,打算摆一桌儿在西院,到时候就叫褚义还有薛长山兄弟俩,陪着邓南浔一起在西院用饭。在铺子里一直忙到快晌午,沈鹿竹便去了东院的灶房做饭,先分出三菜一汤,叫褚秀秀送去客栈,随后又加了几道菜,一直忙到堂屋里摆上了碗筷,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忘了和褚三叔说邓南浔的事儿了。褚三叔饭桌上看了好几次沈鹿竹,可碍于自家闺女儿和林秋怡几人在场,想问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直到用过午饭,才拉了褚义到一旁询问:「阿义,那邓家的小儿子,咋还留到咱家了?」「三叔,人家说是要给咱们家做工赔礼。」褚三叔闻言顿时吹胡子瞪眼睛地道:「什么做工赔礼,他分明是图谋不轨!」这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自然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三叔,咱们总不好把人给赶出去,既然已经如此了,三叔要不要观察下他,若是个可托付的……」「观察啥?我不是想着给秀秀招婿的嘛,他……」褚三叔说到一半,又想起了那日褚义说的,招婿招来的怕是没有好的,想了想又把话咽了下去:「算了,我多盯着些就是。」邓南浔就这样在褚家做起了小伙计,每天早早地就赶过来,有时是在铺子里,有时是在西院,瞧见什么都要上去帮下手。这情形要是叫邓家人瞧见,定会啧啧称奇,倒不是邓南浔在家时有多懒散,可也绝对勤奋不到这般地步就是了。只是大西院和寿衣铺子那边,倒是很少有机会过去,一来有褚三叔盯着,在人家阿爹的眼皮子地下,自是要收敛一些的,二来也要估计褚秀秀的名声,只偶尔寿衣铺子有些搬搬抬抬的活儿时,邓南浔才会过去帮忙。不过见不到心仪的姑娘,能讨得姑娘她阿爹的欢心,倒也不错,邓南浔没事儿便陪着褚三叔聊天下棋,一老一少倒是相处的格外和谐。文学这天,染布作坊把寿衣铺子定好的布料送了过来,沈鹿竹瞧着正在和褚三叔闲聊的邓南浔道:「邓家小公子。」邓南浔闻声仰起头道:「不是说了,阿嫂唤我名字就成,可是有事儿需要我帮忙?」「好,家里进的布料到了,能不能帮我去搬一下?」邓南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褚家阿嫂放心,我这就去。」褚秀秀此刻就在寿衣铺子里忙着,沈鹿竹见人跑去了寿衣铺子,原以为褚三叔会像之前几日一样跟上去的,却见他朝着那边瞧了瞧,像是有些纠结。随后嘀咕着道:「正正还跟着阿义在西院呢,我去瞧瞧他。」沈鹿竹有些惊奇地看向了褚义,瞄着褚三叔离去的背影悄悄道:「三叔这是……想开了?」褚义笑着道:「昨儿邓南浔不是又去大西院那边帮忙了,不知道三叔是不是瞧出了什么,下午去西院找了我,问我秀秀有没有和咱们说过什么,我便把秀秀兴许也对邓南浔有好感的事儿和他说了。」邓南浔这几日猛然间发现,怎么好像瞧见褚三叔的次数少了很多,就连自己跑去寿衣铺子帮忙,甚至有时故意留下闲聊两句的时候,褚三叔都不曾出现过,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邓南浔是个直接的性子,啥事都喜欢开诚布公,琢磨了两日,这天一来到褚家,和小两口说了一声后,便直接跑去寻了褚三叔,非要拉着他一起下棋。眼见着早就过了前面铺子开门的时辰,褚三叔不解道:「今儿个不去前面了?」邓南浔抱着正正,闻言从棋盘上抬起了头:「我和兄长说好了,今儿哪都不去,我就陪伯父下棋。」褚三叔轻哼了声:「分明是你拉着我下棋。」见邓南浔只是笑笑,褚三叔顿了顿又道:「邓家小子你要是有事儿,直说就是。」「是伯父您有事儿才对,伯父最近怎么老也不去前面铺子了,院子里也少见,我还等着和您下棋聊天呢,难不成您找到新的棋友,喜新厌旧了?」褚三叔只觉得这小子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不予理会。又下了会儿棋,见邓南浔还是老神在在地坐在自己对面,一边下棋一边哄着正正完,褚三叔忍不住再次开口:「你不去寿衣铺子帮忙,秀秀忙不过来怎咋办?」邓南浔愣了下,试探着问道:「伯父,您是叫我去给褚姑娘帮忙?」这段日子,邓南浔的表现都被褚三叔看在了眼里,这么好的孩子,瞧这架势对自家闺女儿的心意,也是真诚得很,原本想好要招婿的事儿,便有些犹豫。几次见到褚秀秀和邓南浔的相处,又联想到之前褚义小两口的种种表现,心中逐渐有了些猜测,这才找了褚义求证,顿时懊恼不已,都怪他这个当阿爹的,只顾着自己的想法,差点就要坏了自家闺女儿的一段好姻缘。褚三叔不是冥顽不灵之人,事到如今,继续阻拦两人接触,坚持招婿的事儿,已经没有了意义,倒不如成全了他们,也好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邓家小子,明儿你就别过来了。」邓南浔刚还以为褚三叔是认可自己了,才喊他去给褚秀秀帮忙的,结果还没高兴上一刻钟,就感觉自己从天上摔到了地上。「伯父,可是我哪里惹您不高兴了?晚辈若是做得不妥,您批我就是。」褚三叔摆摆手道:「你都来我家帮着忙活儿半个多月了,还不累?」「不累,不累,晚辈有的是力气。」「不累也不成,你不赶紧回去和你家里商量提亲的事儿,还想拖到什么时候?」邓南浔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您,您是说,我可以娶褚姑娘了?」「不然呢。」邓南浔「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伯父您放心,我一定会对褚姑娘好的,什么都听她的……也,也听您的。」褚三叔忙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儿,你可千万要记住今儿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