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时间不长。
隔得远远的,费元嘉看起来神情没什么异常,换了件衬衫,仍旧是那件整洁笔挺的白色西装。
来温盏这桌敬酒时,他没看她。
反而是新娘言笑晏晏,朝着大家举杯:“你们都是元嘉在斯坦福读书时的校友,对不对?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啦。”
温盏张张嘴,词穷,最终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后半程,庭院摆放白色长桌,大家草坪上开汽水party,场内走了一半人。
温盏没动,坐在桌前剥螃蟹。
蟹有清蒸有香辣,都凉了,她把蟹腿拆下来放在嘴里咬,咔擦咔擦,断裂声响轻微清脆。
商行舟看着她,半晌,哑声叹息:“螃蟹性寒,你少吃点。他以后要怎么过日子,跟你没关系。你也不了解新娘,万一新娘其实也没那么喜欢费元嘉?”
温盏鼻子忽然又酸了一下。
商行舟永远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跟学生时代一样,脆弱又矫情。
“听没听过一个定律?在恋爱里,自己是什么人,就会吸引什么人。”她还在啃,商行舟没办法,修长手指也捡起一只螃蟹,帮她掰开去腮,漫不经心道,“费元嘉那样不负责任的,肯定会遭报应,你也不用太担心新娘,她看起来挺聪明的。”
“嗯,不聪明的是我。”温盏被香辣蟹辣得眼泪汪汪,“明明不认识她,但这种情况,竟然也会跟她共情。”
那种,可以预见的,不被爱的感觉。
像藤蔓一样在身体里生长。
商行舟莫名被噎一下。
默不作声,一言不发地给她拆螃蟹。
春夜,晚风骀荡,星子繁集,落地玻璃窗前桃花盛开。
桌上的螃蟹尸体堆成小山,庭院内追逐笑闹的声音在风中飘。
温盏吃完这一碟蟹,商行舟总算打好漫长的腹稿,做决定似的,低声:“温盏,我知道你没安全感,但我跟费元嘉不一样的。”
温盏茫然:“嗯?”
“我没有,明明不喜欢你,但还跟你在一起。”他抽纸擦手指,嗓音低低的,“我们俩情况跟费元嘉和他的新娘不一样,我喜欢你的,我那时候很喜欢你,才跟你在一起的。”
温盏有点迟钝,半晌,慢慢道:“这样啊。”
泼墨般的天空下,宴会厅像一个发光的小盒子,商行舟坐在旁边,被暖橙灯光笼罩,轮廓镀上一层清浅温和的毛边。
她喝了一点点酒,但没太多。
眼神非常迷茫,像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提这个。
商行舟无奈:“走吧,我送你回去。”
suv停在树下,疾风吹散灯影,商行舟跟温盏并肩前行,像一条大狗。
路灯下,影子一大只,将她笼在里面。
钥匙旋进,他低声问:“回大院?”
“回我住处,我给你个地址。”温盏想了下,忽然想到什么,又改口,“或者,不用到我住处……你在西直门地铁口附近的路口把我放下,就行了。”
“怎么。”商行舟手指搭在方向盘,忽然被她气笑,“地址都不敢告诉我,怕我上门堵你?”
温盏讷讷:“没,不是怕你不方便。”
“我有什么不方便的,西直门地铁站有九个出口,你提这要求没觉得不方便,把家门地址给我反而不方便了?”商行舟没启动车子,停在路边,四下无人,他侧过头,唇角惯性上扬,眼底没什么笑意,“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温盏沉默着,垂着眼,半天,舔舔唇:“要不,算了。”
还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