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顿时大失所望,这是北城李老爷家中的小孙孙要准备启蒙,特意托他寻摸的书。原本他手中有一套觉得非常合适,但看了秋东的后顿觉手中那套就不香了。
有种除却巫山不是云的遗憾。
他是真喜欢秋东的字,字体好坏对刚启蒙的孩子影响有多大谁都明白,于是他尝试和秋东商量:
“若是谷先生有意,县试后得闲了再来抄也是一样的,到时候给先生这个价!”
秋东一瞧,好家伙,是手头这本的两倍。
从没想过原主这笔字,竟然这般值钱。
老板见秋东不为所动,徐徐诱导:
“谷先生,您既然准备参加童生试,便该知晓县试要求有四名村人以及一位秀才作保才能顺利报名。村人好找,秀才老爷不好找,不是信得过之人,秀才老爷怕被牵连是不轻易出这个面的。”
老板也是看出秋东并未在书院读书,才有此推测。
一般能进大书院的学生都不愁这种事,随便哪个夫子都能帮着作保,可秋东这种单打独斗的,想求一个秀才作保,那是非花费大价钱不可。
可能花得起大价钱的人,有谁会来抄书呢?
老板见秋东神色有所松动,再接再厉:
“若您童生试后能抽空将这书抄了,保人之事只管交给老朽!”
对方一退再退,提出的要求对秋东而言确实不是难事。
“那就麻烦老先生了。”
“客气,提前祝小先生榜上有名哇!”
双方相谈甚欢,临了秋东又买了一册历年奇州城县试文集并两刀纸,抄书刚到手的铜板去了一大半儿。
去小摊上吃了一碗热乎乎的汤粉,出了一脑门儿汗,踏着晚霞归家,秋东莫名有一种即将完成某种心愿的期待。
接下来的两月,除了去县衙报名,秋东的生活非常规律,日常摆摊儿,偶尔帮人写写家信,大多时候都在埋头研究买回来的历年县试文集。
周遭有同样摆摊卖字画的年轻人,有的如同秋东一般,大多时候都埋头苦读,也有早就自暴自弃,没事儿发发呆,看看话本子打发时间的,人间百态,各不相同。
秋东融入其中,毫不突兀。
期间郑氏和二妹谷禾来了一趟,两人压根儿不识字,也就没发现秋东看的是什么,秋东说是“闲来打发时间”的,她们当真信了。
二人不忍打搅秋东的生意,在边儿上陪他坐了一上午,见他统共接了两单生意,赚了六文钱,两人就显得忧心忡忡。
但这事秋东没办法跟她们解释,说他摆摊压根儿就不是为了钱?那两人还不得以为他脑子有毛病!
解释不清就不解释,见日头逐渐挪到正当中,秋东直接拉两人去馄饨摊子吃午食。
老板正是第一个光顾秋东生意的老汉,进进出出早和秋东混熟了,许是近日他家那小儿子终于归家的原因,老汉浑身使不完的力气,做的馄饨又恢复了往日水准,摊子上食客络绎不绝。
见秋东带人来,乐呵呵招呼:
“谷小郎还是老三样儿?”
秋东眼疾手快,利索的占了上一波儿刚吃完的客人的座位,让郑氏和二妹坐,这才爽朗道:
“我还是老三样儿,再来一份儿少搁点儿醋,一份儿少放葱花!”
郑氏和谷禾欲言又止,又顾忌在外头人多,不好伤了秋东的颜面,只能埋头吃东西。
嗯?
不得不说,老汉这馄饨做的是真地道,皮薄馅儿大,劲道又不失弹性,秋东吃了这么久都不腻也是有原因的,郑氏和谷禾再多的忧愁,在一碗热乎乎的馄饨里,暂时烟消云散。
吃的那叫一个满足。
结果在付账的时候,见秋东付了四十五文,两人当即又愁上眉头。
一天赚的都不够他一顿饭吃的,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秋东见状,只能说:
“您别担心,我手头有积蓄,能应付一阵子,这代写家书不是长久之计,等我找着合适的活计就好了。”
郑氏面上点头,心里暗自琢磨,得去求一求大管家,给小东找个立身的营生才行,家里那坛存了十几年的竹叶青或许能用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