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收拾我且有的等呢,孩子们交给您了,您这就安排人手送我回大都,陛下那里该是等急了。”
老爷子沉默片刻,去账外跟人嘀咕了一阵,进来时神情已然严肃:
“你且记住,陛下是君王,可也是你伯父,太后是国母,那也是你嫡亲的祖母,国事之外,还有家事,为父知你在周朝这些年如履薄冰,对这些关系淡漠的很,但他们是为父确确实实的亲人,也是你不可割舍的亲人,这个道理你明白吧?”
其实面对他这个功臣,顾太后和孝恭帝还真能因为他的疏远或亲近,而将他怎样吗?这不可能。
所以老头儿是提醒他,要从心里有归属感,将魏国皇室当成他的家人。
他和老头儿不一样,老头儿幼时长在父母膝下,生在魏国国土上,后来主动请缨,前去周朝做内应,内应生涯结束,又回魏国继续上战场为国效力,他的目标明确,心思清明。
而秋东是彻彻底底生在周朝,他的母亲是周朝人,他的朋友同僚,他所接触的一切都是周朝那套,甚至他的妻子,子女,都是周朝人。
秋东知道自己的魏国人,懂事起也一直在为魏国效力,可他心里究竟对素未谋面的魏国家人有几分感情,是连顾铁柱这个亲爹都说不清的事。
所以他郑重其事的将这件事提出来,他知道儿子能明白他的意思。
秋东当然明白他爹这话的意思,觉得这老头儿别看长的五大三粗,心眼儿比筛子都多,一般人真要被他粗狂的外貌给骗的毛都不剩。
不耐烦摆手:
“快去吧,没听见击鼓了吗?您这主将迟到不合适,记得带念念一起过去长长见识,您说的我会注意。”
话里话外意思就是你直接带我闺女过去,让她像正儿八经的副将一样参与你们的战前部署,那我保证,你不想看到的画面,一定不会发生。
“出息,还学会威胁你老子了?”
顾铁柱骂骂咧咧一句,扭头真带孙女往帅帐去了,在旁人没注意的时候,嘴角差点儿咧到耳根子。
行,知道谈条件威胁他这个老子,说明他是真的有恃无恐,有恃无恐好啊,心里是真把这儿当家才能有恃无恐。
秋东心大,撇下儿子闺女,大咧咧跟他老爹安排的人手连夜赶往大都。
马车宽敞舒适,身上是暖和的蚕丝被,身下是厚实的棉褥子,边儿上还有个专门安排的大夫一路跟随,福伯每隔一个时辰便进来瞧瞧他的伤势,低声和大夫交代两句又出去。
到了魏国地界儿,又是他亲爹安排的一切,真没什么需要秋东操心的,他便万事撒开手不管,纯当出来养伤了。
除了吃就是睡,一天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的。
若是这地方他都能出事,也只有一个可能,他爹在魏国这边又生了其他儿子。
不得不说,这父子两在某种时候,脑回路都是惊人的相似。
有些东西不承认遗传的强大都不行。
此时魏国大都,皇宫内,快六十岁的孝恭帝收到他弟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激动不已,扬声吩咐:
“快,备轿撵,去怡园!”
怡园是顾太后颐养天年的地方,老太后今年都七十有二了,精神头短了许多,是这座宫廷里独一无二的大老虎,一般没人敢去打搅她老人家的清净。
但今儿不同,顾太后正拿小勺子给养的绿头鹦鹉刮果泥吃呢,就听皇帝声音老远的传来:
“母后,母后!您猜猜是谁要回来了?”
顾太后刮果泥的手一顿,心头有了预感,被丫鬟匆忙扶着起身,就见皇帝急匆匆小跑进来,喘着粗气大声道:
“母亲,是小东,小东要带着您那两重孙回来啦!”
顾太后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自个儿没察觉,上前两步:
“果真?人到哪儿了?路上可还顺利?可有受伤?让人去接了没?吃的用的都给备上,叫人多预备一些周朝那边的吃食,免得他们不习惯。
对,我早就叫明姑备好了,待会儿你一并叫人送过去,免得孩子们不自在又顾着咱们长辈的面子不好说出口。”
皇帝这才一拍脑门儿,察觉他没把说清楚,扶了老母亲在榻上坐下,细细跟她讲:
“嗨呀,您那小孙子可真不得了,将周朝京城搅合的那叫一个乱,一路带了二十多个暗卫就杀到边境去了,有胆有谋,真不愧是我老高家的种!
以往常岭总说他那儿子学了一肚子文人毛病,丁点儿不够勇武,孩儿瞧着都是浑说,有这胆量,有这能耐,谁还敢说一句不勇武?
前儿常岭亲自绕过丘城将人给接回来的,小东受了点伤,人已经在回大都的路上了,至于安安和念念,被常岭留在边境上了,说是要历练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