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柱香,脖颈处传来的酸意忍无可忍,她抬手撩起盖头,低声道,“珍果,去外头瞧瞧,皇上怎么还没回来?”
今日帝后大喜,宫人内侍皆打扮的喜气洋洋,珍果鬓边簪着朵朱红的绒花,闻言应道,“婢子这就去。姑娘还是快把盖头放下来吧!大喜的日子容不得一丝马虎,若被教养嬷嬷瞧见了,少不了一阵啰嗦。”
说话的功夫,一行脚步声嘈杂而至,殿门纷纷大开,继而响起一阵跪地行礼声。
陆茗庭闻声,不自觉攥紧了朱红织金的裙摆,明明已经将这幅场景演练过了成百上千遍,如今事到跟前,竟有些意外紧张之感。
燕喜嬷嬷将帝后的庚帖装入同一只木盒中,又将掀开蒙着红绸布的托盘,将一支纯金的秤杆递到身着朱红色衮袍的帝王手中。
顾湛酒量过人,虽在喜宴上被灌了几杯酒,脚步依旧沉稳如常,就连俊脸上也和平常无甚两样。
只是从燕喜嬷嬷手中接过金秤,低头挑红盖头的时候,竟失了准头,手上抖了两下,方将那盖头挑下来。
盖头下的美人肤若凝脂,貌比花娇,润泽朱唇诱人轻尝,桃花目里盛着一汪蜜意柔情,直叫人溺毙在里头。
因今日盛装华服,高髻上簪满鸾凤珠翠,正中凤嘴中衔着一颗璀璨东珠,正随着她抬头的动作摇摇晃晃。
殿中宫人见新后生的如此一副好容貌,思及方才帝王掀盖头时的手抖,皆垂眸敛目,暗中相视而笑。
接下来又是一串繁琐杂冗的礼节,两人皆是初次应付这般场面,像瓷娃娃一般任宫人嬷嬷摆弄,行合卺礼、结发……叫人晕头转向,直到陆茗庭嘴里被喂了一只半生不熟的饺子,才懵懂反应过来,傻乎乎地应了句“生”,引得身侧男人勾唇一笑。
顾湛一贯性子冷硬,不喜被人作弄,此时穿一袭大红的帝王喜服,面上不见一丝不耐,竟显得莫名好说话。
就连燕喜嬷嬷说他喂饺子的动作不对时,他也只是“唔”了一声,而后从善如流,调整了下动作,重新喂陆茗庭吃了一只饺子。
礼毕,宫人嬷嬷悉数退去,殿中空余一室暧昧红光。
二人劳累一整日,皆各自沐浴了,顾湛自浴池行出时,瞧见陆茗庭正坐在铜镜前卸钗环,身后的三千如瀑青丝随意披散着。
她穿一袭轻纱小衣,自身后看,隐约可见纤细柳腰和丰盈的清晰轮廓,他瞧了两眼,心头便烧起灼灼一团火,大步上前将人打横抱起,重重搁在铺着百子千孙被的喜榻上,俯身就要覆上去。
陆茗庭可不打算这么轻易便便宜了他,伸手轻轻抵在他胸膛上,声音媚的能滴出水,“湛郎。”
顾湛喑哑的话几乎是从喉头压出来,“茗儿,良宵一刻值千金。”
陆茗庭唇边笑容更盛,两手在他胸前撩拨地抚了两下,忽然用力推了一把。
顾湛一时不设防,竟被她推至一侧的床榻上,再一抬眼,她已经翻身骑坐于上,小脸儿上又娇又傲,“今晚,你不许动。”
顾湛一怔,反应过来时,凤眸中席卷幽深底色,几欲将她拆吃入腹。
他扬了扬眉,抬手撩起她鬓边一缕长发,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缠绕了两圈,薄唇中的话如同蛊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若是玩过了火,待会儿可不许哭。”
陆茗庭挑起他的下颌,在薄唇上若即若离地亲了一口,不服输道:“话别说太早,谁哭还不一定呢。”
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层层落下,掩映一室无边春光。
今夜月圆花好,星月辉耀。
岁月悠悠绵长,她和他终于并肩执手,自此往后,将揽壮阔山河,品白茶清欢,赏四时美景。
纵此生遥遥,然此情不渝,素履而往。
*
《大曜志》有载:
大曜元年七月,帝以江山为聘,立凉州娄氏之女为后,自此帝后共治,日月同天,不设后宫。
大曜三年十月,后诞一子,帝甚悦,赐名琏,立为东宫储君。
大曜五年三月,北突厥入侵景国,扰大曜北地边境,帝御驾亲征,伏击北突厥过半人马,将其逼至安西以北,七月,与景国缔结止战之约,修两国百年之好。
同年八月,帝凯旋回京,后迎于朱雀门外。
……
大曜四十八年,后染疾,遍寻名医不治,三月,于坤德殿薨逝。帝哀恸欲绝,同年四月驾崩,庙号太宗。五月,葬帝陵,与后同。穴而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陆茗庭和顾湛一路走来十分不易,在这里,也对那些不离不弃、一直陪伴作者到完结的读者们衷心说一句【谢谢】
下次开文前会提前存稿的,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