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茗庭提步朝殿内行去,弯唇道:“怎么,这勤政殿我来不得么?”
她有意刁难他,自打从扬州回来,便没主动和他说过话,不料,今日正在御花园和忠义伯夫人吃茶赏花,小太监竟送来一卷圣旨,还说什么“皇上口谕,请姑娘亲启圣旨”,她细细展开卷轴看了,才知道他将储秀宫的宫女悉数遣散了,忠义伯夫人见状,好生戏谑二人了一番,又将御膳房新出炉的芙蓉糕塞给她,赶她来勤政殿慰劳顾湛。
她白腻的小脸上笑意未退,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目愈发水光摄人,莲步轻转间,藕荷色的裙摆荡出一圈圈涟漪,如有无数片羽毛拂过心尖,叫人心痒难耐。
顾湛并不在意她的打趣儿,见她愿展露笑颜,勾住她的手道:“有那么好笑么?”
陆茗庭抽了抽手,没抽动,懒懒睨了他一眼,令人将芙蓉糕奉上,摆在锦榻上的小几上。
“喏,你那劳什子圣旨惹得我被伯夫人笑话了许久,非让我来送些点心,以慰藉皇上的案牍劳形。”
顾湛在锦榻落座,手上用了些力,将她拉到腿上,不等她挣脱,便握住那一抹细腰,“哦,原来茗儿是心疼我。”
陆茗庭剜他一眼,咬着红唇不说话。
顾湛叹口气,揉了把掌下柳腰,“常听人说,女子心狠起来,冷心冷面,比男子还薄情三分,如今算见识到了——如今鸾凤毒解了,便把我踢到一边儿了么?那圣旨你也看见了,分开半年,我别无他念,日日夜夜都想着你一个人。”
陆茗庭听的心尖一软,轻枕在他肩头,拿纤纤玉指在他胸口的龙袍上画了个圈,“知道啦,多委屈似的。”
她嗓音软糯,分外娇憨,顾湛垂眸望见她两颊绯红的模样,竟有隔世经年之感,握住她肩头的力道不经意加大,低头在她红唇上重重啄了一口。
陆茗庭霎时羞红了脸,绯色一直蔓延到耳后根,垂眸躲他炽热目光之时,却不经意瞄见桌上红匣子里的银缎地彩的锦囊。
她伸手拿出那枚锦囊,有些诧异,“当日在昭狱里,这锦囊……不是被你劈成两半了么?”
说来可笑,当日他急怒攻心,要毁掉锦囊同她一刀两断。两人大吵一架后,他嫌那裂成两半的锦囊碍眼,命副将王朗丢的远远的,不料王朗前脚还没走出昭狱,某人便变了卦,重新将那锦囊收入囊中。
俗话说雁过留痕,风过留声,何况是彻底撕裂的伤口,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呢。
原来是他有心,寻来手艺精湛的绣娘,将那裂成两半的锦囊细细缝了回去,又视若珍宝般安放在宝匣之中。绣娘手艺精巧,将裂成两半的锦囊用一道窄窄的银缎重新缀起来,将锦囊往日的伤痕遮蔽殆尽,一眼望去,竟恍若□□无缝,华美如初。
一如他和她的爱情。
顾湛握住她柔弱无骨的手,也将那枚锦囊一并握如掌中,“来日得空,再替我绣一枚新的罢。”
她心中亦十分动容,抬起剪水双瞳望他,软软应了一个“好”。
他低首吻她眉心,沿着秀气的鼻梁一路向下吻,寻到一抹柔软樱唇,由浅入深,细细品尝。
两人许久未曾亲昵,她被他搂在怀中,嗅着男人身上的灵虚香气,轻易便被撩动情致,不一会儿便被吻得全身酥软。
她媚眼如丝,晕晕乎乎之间,听见他在耳畔哑声-->>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道,“茗儿,嫁给我罢。”
……
大曜元年,七月二十,乃天子嫁娶之日。
禁廷张灯结彩,花灯烛火满城,天街红绸遍铺十里,黎民百姓万人空巷,于朱雀门外欢呼逢迎,恭贺帝后鸾凤和鸣。
禁廷中处处悬挂双喜字大宫灯,朱红鎏金的宫门上贴着金粉写就的双喜字,坤德殿里,东西各竖着朱红镶金的影壁,取帝后合卺和开门见喜之意。
殿中,龙凤喜烛噼啪作响,一室红光映辉,喜气盈盈。
喜榻前悬挂百子帐,床榻上则是一床百子千孙被,寓意多子多福,早生贵子。
陆茗庭身着喜服,坐于床榻上,红盖头遮蔽着视线,满头珠翠凤冠压得她脖颈酸痛,奈何却不能乱动一下。
如今她身为皇后,处处有教养嬷嬷跟随,不容有一丝的逾矩无礼之处。
二人前嫌尽释后,顾湛便令礼部筹备大婚事宜。因她不愿意顶着前朝公主的名号,顾湛索性给她一个新的身份,为她另择一个母家。
先前陆茗庭还未脱瘦马贱籍的时候,顾湛便暗中为她入了凉州司马娄氏的族谱,奈何当日阴差阳错,误会频生,娄氏的族谱并未派上用场。
而今朝代更迭,昔日的凉州司马已官拜二品大员,念及他娄氏一族忠心耿耿,家中出个皇后也不足为奇。
顾湛心思缜密,考虑周全,万事不必等她开口,便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
正如他夺这江山的本心——本非醉心皇权,而是为谋得心爱之人。
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他终于三书六礼,鸿雁为信,以千里江山为聘礼,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陆茗庭绞着衣袖,心中恍若被甜蜜滋味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