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斯密,是用欧洲、大西洋、地中海和海运的社会存在,拿出了自由贸易理论。
在他的自由贸易理论中,并没有过多地涉及“物流成本”这个问题。
但是,这不代表他的学说就是完全错误的。
因为,他在手工业时代末期、以欧洲海运的物质基础,得出的这个结论,虽然欠缺了过多地考量物流成本、和超千万平方公里的内陆帝国的问题。
但是,不久之后,人类征服了自然,驱动着上古尸骸的力量,用火车、轮船、铁路、公路。
使得自由贸易这个概念,超出了大西洋和地中海的范畴。
是轮船、火车、铁路这些高效的、亚当·斯密根本没见过的运输手段,让自由贸易在世界范围内成为一种可能。
否则,他这个理论的适用性,或者说在此时物流运输能力条件下的适用性,是有问题的。
就像是拿三的甜菜疙瘩问题。
拿三担忧马提尼克的甘蔗,影响到法国的甜菜。
而马提尼克在哪?距离法国几何?
平移到大顺,相当于伊犁河谷到苏北的距离,甚至更远。
但在欧洲、在海运的基础上,拿三担忧的不无道理,并且法国本土的甜菜种植业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然而在大顺。
假设,西域的伊犁河谷种植了上等的棉花。
就现在这个交通条件、运输能力,那么等距于马提尼克到巴黎的苏北两淮盐垦棉花种植区,会担心伊犁河谷的棉花影响到他们的收益吗?
显然,就现在这个交通和物流状况,别说伊犁河谷的棉花,就他妈的截一半陕西种棉花,苏北的棉花种植园也不会感到丝毫的忧虑。
作为大顺的人,尤其是经历了这二三十年变革的人,记忆最深的、或者说对大顺经济格局影响最大的。
既不是什么新技术的使用。
也不是什么自由贸易学说的传播。
而是……废漕改海。
交通、物流的改变,才是大顺这二三
十年剧变的最直观、最显著的变化。
扬州,废了。
曾经繁华的号称小扬州、小景德镇的鲁西地区,混成了后世的“国家级贫困县”。
而鲁西地区一直瞧不上的、视作“东莱子”的胶东地区,则因为海运和胶州到济南的试验铁路,开始嘲笑鲁西北是“山东的青藏高原”。
再往前点追述,那就是“凿空西域”的价值,越来越低。
伴随着航海术的发展,凿空西域除了军事和政治价值,其经济价值,已经完全不可能与汉唐相比。
这就是刘钰当年和皇帝说的“彼之西域为西域、吾之西域为南洋”的内在逻辑。
运输成本。
任何理论,不考虑本国的物质基础,那么总会搞成邯郸学步、刻舟求剑。
贸易理论也是一样。
正如老马讽刺那些跑到澳洲带去三千男女的人,说你把资本和人口平移到了澳洲,可你有本事把英国的生产关系、物质条件、耕地情况,平移到澳洲吗?
一样的道理。
大顺本来就是搞“自由贸易”的,在内部是这样的。虽不完美,至少比起支离破碎、关税林立的欧洲,东亚的“自由贸易”的氛围也比欧洲强。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