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快要以为他看出什么的时候,谢锦衣兴致缺缺地收回手,站直身子,不说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和她之间的距离却拉得泾渭分明。
元鸢的心好像缺了一角,说不清是空落还是轻松,鬼使神差地,她抬眼望向谢锦衣,看着他就能填补回那一角的空缺么?
橘黄色的烛影打映在他挺拔的脊背上,他长高了很多,原本随意甩在脑后的那一卷马尾尽数收束在玄冠内。
他真的变了太多。
但起码知道他现在好好地,这样也能叫她也好受一点。
呵笑声又一次打断她的思绪:“还要盯着我看到什么时候?”
元鸢略为尴尬地收回目光,这一点他倒是没有变,还是那么喜欢调侃人。
可下一刻,身侧床榻往下压,阴影倾覆而下,元鸢半边身子开始发麻,余光里是慵懒地靠在青萝帐上的谢锦衣。
他就坐在她身旁,单腿曲着,看起来慵懒又随性。
他抬了抬下颌:“说说吧,康王让你来做什么?监视我?”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宛如看不见的刀子扎进元鸢的心头。
他这是在将她当作犯人审问,他觉得她会伤害他。
她强迫自己平静地对上他的眼睛,用她以为镇定的声音回复:“不是的。”
可她的嗓音是那样的低哑,像远山上的雾霭,不消风吹就会散了。
她怎么会伤害他?他怎么会这样想她?
谢锦衣不置可否:“不是来监视我的,那就是另一个理由了。”
“来勾引我的。”
明明是那般露骨又轻佻的话,用他那懒洋洋调子说出来反而透着一股子散漫的风流。
元鸢攥紧身下的丝衾,掌心湿濡的薄汗让她无所适从,可谢锦衣的目光仍停在她身上,若即若离,却让她没法避开。
他在等她开口回答。
可她能说什么?说她是被迫的,还是说她原本是来伺候康王的?无力感在一瞬间涌上元鸢的心头,她涩涩地张唇想要辩白,刚刚抬起头,却对上谢锦衣失望的眼神:“真是无趣。”
他打了个呵欠,省去了逗弄她的心思:“会伺候人么?”
“伺候”这个词像一柄重锤敲在元鸢心头,可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不说话,谢锦衣自答:“白费口舌,你们青楼女子有什么不会的。”
他的眼里又提起些许的兴致,下颌微抬,不甚有耐心地道:“自己脱。”
快要脱口的话语凝滞在唇边,元鸢忘了如何眨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是想从他脸上寻出蛛丝马迹证明他只是在说笑。
他在让一个陌生的女人伺候他,往常也是这样么?旁人送他的女人,他都会收下?
这样的念头冒出来,元鸢又在心里自嘲:就算真的是这样又关她什么事?
就算他娶妻生子,妻妾成群,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元鸢强迫自己冷静,可尾指却在轻轻发颤。她觉得伤口一定是裂开了,不然为什么这么疼?屋子里也好闷,为什么不将窗户都打开?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肩头落入温热的手掌,尾指一勾,便轻易挑开她的衣衫。
他的手指停在她瘦削的锁骨上:“穿成这样,还能是我想错了?”
在他的眼睛里,元鸢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大红衣衫几乎滑至肩头,露出内里薄如蝉翼的贴身小衣。因她是半躺着的,纤长白皙的腿露在故意叉开的裙摆下,无论她如何摆弄都藏不住。反而会牵动挂在脚踝上的那串银铃,每响一次,都像是在无声地发出邀约。
她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像极了一个放荡的青楼女子。说不是来勾引他的,她自己都不信。
是十四娘为康王安排的,可最后看到她这副模样的却是谢锦衣。就像现在,他是高高在上的镇北将军,而她是被人送于他取乐的青楼妓子。
他万人敬仰,她轻贱至此。
呵,多么可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