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忘记这事?
年轻人的记性有必要这么好吗?
她捏着衣袖的手微微颤抖着,因为正是认出了那一本——自己曾经当众点评过的,《以下犯上(再版)》。
无怪乎自己失忆时如此喜欢这个版本。
当年分明是她出钱让越长歌改写的,几乎就是自己的口味。
云舒尘骤然考虑到了一个可怕的方面,哪怕自己不说,这事也并不算十分牢靠。
与自己同玩的那群女孩子,她们来的时日尚晚,并不知晓云舒尘的名姓,也从没见过有这号长老。
但是越长歌和柳寻芹早年收下的徒儿——她们绝对是见过当年云舒尘的风采的。
至于为什么心照不宣地无视此事,大抵是她们的师尊早有嘱咐,相互通了气。
仔细一想,脸已经快丢完了。
还得是整个太初境,一群群,一个个彼此心照不宣,装傻充愣,维持着她岌岌可危的形象。
愁死了。
半夜,云舒尘又失了眠。头脑里一阵兵荒马乱,如海啸般汹涌地冲刷着她的廉耻感。
一只拇指摁在她的眼眶下。
风浪平息片刻。云舒尘抬眸看去,卿舟雪轻轻刮蹭着那点青黑的地方,“你近日是怎么了,成天茶饭不思,晚上也睡不好。”
身子被拖上来了一些。
卿舟雪将她搂入怀中,侧躺着,拍了拍她的后颈,声音很轻淡:“若有什么心事,可说给我听。”
可以说出来的事,那还能叫心事不成?
云舒尘只是叹了口气,然后一把郁闷地埋进了她的怀抱。趁着自己在卿舟雪眼里“年纪尚小”,再随心所欲地粘糊一阵,倒也不错。
她在她怀里蹭了半晌,长辈架子端习惯了可累,还是当个小崽子比较舒心。
意识又朦朦胧胧地想:本座不可以这么堕落。
坠入梦乡前,最后一道思绪是:无事,反正她也不知道。
清淡又温和的九和香,与她当年是一模一样的,就这样引入了她的梦。被卿舟雪的体温微微暖起,愈发舒适。
这一晚,云舒尘终于睡着。
她惦记着这种事情在大家淡忘之前,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一定不能。这是本座最后的尊严了。
在脑中盘恒得久了,又未睡太好。
难免成了执念。
半夜。
卿舟雪睁开眼,她若有所思地听着怀中传来几声微弱而焦虑的梦呓:
怎么办……
整个太初境都知道了……还喊了她这么久师尊……
月色入户,夜色澄亮。
卿舟雪先是一愣,静静地扭头看着她,月辉将她睡得不是很安稳的容颜,渡上一层绒绒的光晕。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看她良久,这心跳一顿一顿地,渐渐快了起来,似要冲破胸腔。
呢喃到最后,梦中人似是有点崩溃,委屈道:
本座不当长老了……
听她纠结好久,最后得出这样一个自暴自弃的结论,卿舟雪忍着笑意,阖上双眸。
过了半晌,她的手指忍不住抬起,点着她的唇瓣。再说下去,宛若汤圆儿串烧——全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