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往每过几日就捎一些回去。
云舒尘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想起来,如往常一样跟着她。
果然不出乎自己所料,卿舟雪几乎不砍价。付了钱就走,相当干脆潇洒。没过多久,自己就和她整整齐齐地回到了鹤衣峰。
被她轻抚着脑袋领进门的云舒尘欲哭无泪。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这里钻出去。
趁着卿舟雪还未发觉,她连忙走到砚台旁,将那小纸条握在掌心里,悄悄烧成了灰。
“今日炖点汤给你喝。”
卿舟雪解下外袍,将屋外带来的寒气抖落干净。她疑惑地看向一旁沉默寡言的少女:“怎么了?”
云舒尘才回过神,倏地对上她,为掩尴尬轻轻闭上了眼:“没事,可能是风寒才好,我困得很。”
“困就去睡。”
她正想着怎么拒绝,便坐在原处没有动弹。没过多久,额上被人凑过来亲了一下,“别撑着。待会喊你吃饭。”
云舒尘就这样折腾了一周,还是在日上三竿时重新钻进了被窝,仿佛无事发生。
这躺在床上,她思绪并未闲着。甫一多想,就正好有些后悔,为什么想着要走呢?
本座身为太初境鹤衣峰原峰主,如今被她们几个小辈逼得连夜逃下山去。
这事回首一下,愈发不体面了。
云长老打定主意,只要不承认自己想起来,这日子尚能勉强苟且下去。
她在峰上潜心修习个七八年的,到时候这副皮囊也长大了,那群小辈们也会将此事淡却。彼时再拿回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显得如此奇怪。
甚好。
但翻来覆去,一时还是难以睡着。她不禁开始捋这十六年发生的事情。
这些年,像是人久经一场浮沉的美梦中。梦里的自己青春尚好,自小在万般宠爱下长大,未经过风雨磋磨,周遭的一切仿佛都由蜜糖做成。
还以为小时候真如这般,过得无忧无虑呢。
原来是梦。
也果然是梦。
她睁开眼睛看着床头,眸光忽地带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不过好歹日升日落,春去秋来,卿儿总在身旁,她不独是一人。
今晚吃什么呢。
卿卿炖了鸡汤,佐以红枣香菇。养了这么多年小麻烦,她手艺真的变好了,这碗汤清亮见底,竟然都不带浑的。
脚边的猫猫团子在打呼噜,两个前师姐兼现徒孙吃得哼哧哼哧。云舒尘端起碗,小口抿汤,包袱忽地就重了起来。
“以后不叫你师尊了。”
她趁机和卿舟雪说,这点绝对得立马纠正。卿舟雪并没有在意,只是笑了笑,“想喊什么?”
“卿卿。”
“噗”地一声,两个徒孙不约而同地发出一些微妙的声音。希音指出:“小师妹,你好肉麻。”
云舒尘的指腹轻敲桌面,目光扫过那俩傻孩子,淡淡地说:“往后也不许喊我师妹,以名相称。”
希音与若谷笑了笑,没说话,于她们二人眼中,尘儿妹妹想一出是一出,并不算十分稀奇。按照师尊的纵容来看,喊什么都不足为奇。
卿舟雪面色并无异常,只是嗯了一声,但是眸光却略微动了一下。
她怎么突然开始要改称呼了?曾经可是费劲心思让自己认下她为徒弟。
这几月云舒尘异常勤勉,既不出门乱跑,也不如以前那般围着卿舟雪打转儿。如今已六百多岁的灵魂,实在没有年轻人那样活泼的精力。
又不出几月,鹤衣峰上收到一些果品,慕容安挎着十几个师妹的心意,敲响了鹤衣峰的院门。
“听说云云病了。”她把篮子递给若谷师姐,“她很久都不来找我们玩了,师姐麻烦告诉她一声,黄钟峰的姐妹都很想念她。希望她早日康复。”
云舒尘知晓此事,把那些吃的扫开一看,底下还夹杂着几本不堪入目的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