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怎么这么招人疼,后面犟得很,挠人疼……】玄枵看得津津有味,不忘点评。
他心里发痒,很想把人群里那只乐滋滋的小鹤抓过来好好揉巴揉巴,给揉进血里肉里。
濯尔清没有说话。
他仔细看着。
“阿宁,你又从哪回来?一身脏。”长春已经成了楼里的老人,脸上也生了皱纹,还是看着楼,说话依然不好听,“当心秦娘子见了又罚你。”
“我去打柴卖呢!”宁祐笑起来,“待会就去冲个凉,你可别叫我娘知道,她啰嗦。”
今日赚得不少……
他盘算着,他这么大了,打柴也好、干杂活也罢,或者去哪里当个学徒,总能养活他娘了,再攒攒钱,就可以接秦娘出去过日子。
要不是秦娘不乐意他去参军,他攒钱还能更快。
“哎呀,右右!”后门那边闯出一个小姑娘,一面跑一面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你还不去院子里看看!秦娘不好了!”
宁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直到他看清那小姑娘着急的眼泪,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一场闹剧,而是真的。
他来不及整理,急匆匆往家里跑去。
濯尔清叹息一声,跟在他身边。
这么些年,楼里的人来来去去、去去来来……终于,秦娘在这一年也去了。
第27章我是宁家的长子,也是你的兄长。
宁祐确乎已经是个能够抗事的少年了。
他冷静地处理完秦娘的后事,对方给他留了不少余钱,加上他攒的部分,风风光光给秦娘下了葬。
“你傻呀,你把钱都花了,后面怎么办?再说我们这的人,搞得再好,人家也要指指点点的。”长春看着心疼,私下里偷偷跟他讲话,“秦娘子知道你孝顺,给你留钱是想你好好过日子。”
宁祐笑了笑:“怎么会,我有手有脚的,怎么都能活,何况一辈子也就给她花这么一次。”
他看上去并没有多伤心,叫众人稍稍放了心,直到有一日他和送菜的伙夫打了架。
据说是伙夫和人闲聊,讲什么“哎哟,听说是得病去了”“这楼里还能有什么病啊”,两人一阵大笑。
路过的宁祐便问:“什么病呢?”
“风月场里的人,得花柳病呗的,千人骑,脏得嘞。”那伙夫是新来的,不认识他,见他年轻俊俏,调笑道,“毛都没长齐,就来问这些啊?”
另一个人倒是认得宁祐,扯伙夫叫他快别说了,伙夫疑惑:“你扯我做什……啊!”
宁祐已经一拳揍上去了。
他看着瘦,但很会打架,使了几下巧劲便将人狠狠掀翻在地上,他翻身骑上去,一拳一拳打在对方脸上,问:“怎么脏了?你说说看呗。”
打一拳问一次,下面挨打的人被打懵了,旁边看的人看傻了,过了一会才想起来拉架。没拉住。
最后是楼里的姐妹们听了消息急匆匆派长春过来,给宁祐劝住了。
宁祐坐在已经昏过去的伙夫身上,抬头看她,扯了扯嘴角:“没事,我有数,你不来我也不会把他打死。”
你有数个屁啊。
长春把他扯起来,招呼店里帮工:“快把他送医馆。
“也真是的,嘴里不干不净,还舞到别人门口,活该!就是告了官,也是他有错在先。”长春呸呸骂了几声,又看宁祐,正要数落他,却骤然停了嘴——
宁祐满脸是泪水,捂着脸无声哭:“我……啊,秦娘原来真的不会回来了。”
他总是迟钝,现在方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不再有秦娘子了,在外人口中,那只是一个模糊的、因病死去的歌伎。
他终于从恍惚中回神,开始面对这个只剩下自己的世界。
濯尔清站在他身边,俯身伸手接他脸上的泪水。
此后又是数月,宁祐好像又变回了之前的那个宁祐,在流春楼里帮忙,直到有一天,楼里姐姐们忽然给了他小半袋子金叶子。
长春作为代表说:“喏,我们给你凑了些盘缠。你不是一直想出去么,之前秦娘子在,你舍不得走,如今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