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凤翥笑道:“我当然知道是骗人的,但只要下面的人相信就好了,你何必计较这个。笨蛋,你原先殚精竭虑,喝风吃雪,受了那么多苦才让这北地七州宁静祥和,百姓丰衣足食,不过现个祥瑞,有什么了不得的?。”
“诶,咱们谦虚点。”梁俨被夸得脸红,微微偏头蹭了蹭爱人的发顶,“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在这个位置上,吃多大碗饭干多大的事儿罢了。哎,宝贝,咱们就算要造势,牛皮也别吹太大了,人家也不是傻子。”
沈凤翥听了这话,猛地直起身子,气鼓鼓地说:“你这话好没道理,我不过打算派人去酒楼茶坊说说你做过的事,又不是编瞎话,怎么能算吹牛?虽说庶民大多不通文墨道理,但人家也不是傻子,人家有眼睛也长了心眼,若你没做过那些事,我就算编出花儿来,人家也只当耳旁风,这人呐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愿意相信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好好好,听夫人的,怎么还激动上了。”梁俨赶紧将人揽回怀里,伸手摸了摸他的心口,“深呼吸,咱们别激动啊,对身体不好。”
沈凤翥扒拉下胸口的大手,“少卖乖,这么多年了,我的心疾早没那么严重了,你又不是没问过冯太医,这会子又装什么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梁俨将人抱紧,“你的心疾无法根治,决不能大意。凤卿,我最放心不下的只有你。”
“知道了。”听了这话,沈凤翥心里再大的火也灭了,“阿俨,对不起,我刚才太凶了。”说着,埋头蹭了蹭温热的颈窝。
梁俨微楞,有…凶吗?
小凤凰眼睛晶亮,两腮鼓鼓,语气柔软,可爱死了……
而且都是在夸他,把他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没有凶!宝贝,我很喜欢,以后多凶我~”
沈凤翥闻言鼓了鼓腮,心道这人莫不真是个傻子?
算了,傻就傻吧,傻人有傻福,傻人很可爱。
两人窝在床上谈笑半晌,方相拥安眠。
过了几日,给燕帝的请安折子和礼物安安稳稳地上了路,七州主城的茶楼酒肆也多了许多说书人,讲的都是宫闱艳闻,其中又穿插了文怀太子之死的密辛,连带着也讲了荣王殿下从流放到复爵,从广陵王晋封荣王的丰功伟绩,将那征北之战说得比实情惊险万倍。
从主城蔓延,逐渐渗透下面的县镇乡村,荣王所做的仁政善举,大家有目共睹,如今又听了荣王殿下战无不胜,从流放到封王,历经艰难险阻,觉得这位年轻的殿下又可怜又可敬。
等入了夏,蓟州城外的几个樵夫在山上看见了一头白鹿,跟冬雪似的,转眼又有在山涧喝酒吟诗的文士看见了那头白鹿,蓟州城中都传那是天降祥瑞。
酒肆中,那见过白鹿的文士喝得飘飘欲仙,醉道:“政治清明,百姓安乐,则白鹿现世,好兆头啊,好兆头啊——”
旁边又有几个文士附和,说白鹿现,圣人出,突然现于蓟州山林,还一连出现两次,只怕是来寻人的。
“那圣人在玉京嘞,咱们蓟州隔着几千里远嘞——”
“谁说就是陛下了,荣王殿下不是在蓟州吗?”
“就是,荣王殿下自从当了这节度使,不说别的,那安济医院修起来了,我老母和孩子身体都好多了。”
“那确实,不光我们在蓟州过得滋润,咱们北地也有泰运之象呐,难道你们没发现这几年冬日都没什么流民来蓟州城讨饭要食,卖儿鬻女了?”
“兄台敏锐,说得很是啊——”
……
一时议论纷纷,都说那白鹿是因为荣王才现世。
殊不知那白鹿如今洗得干干净净,正趴在节度使府的园子里吃果子。
螺儿看着宝石般珍贵的果子进了鹿嘴,不禁叹道:“公子,你也太惯着了些,这樱桃番茄是单供给您的,殿下都不许送到玉京去,您倒好,拿来喂饮溪。”
沈凤翥笑笑,“它喜欢吃浆果嘛,再说它帮了大忙,又受了苦,吃点果子应该的。”
“自从带饮溪出去过两回,您越发惯着它了,如今这鹿连鲜草都不吃了,只等着人喂果子栗子。”螺儿嘟囔道,“您就宠吧,迟早宠得跟大毛二毛一个德行。”
“它听话乖巧,宠一点又何妨?”沈凤翥摸了摸小鹿头,见它吃得乖,便让螺儿再去取些鲜果来。
没等螺儿回来,却见梁希音带着丫鬟婆子路过。
五日前是崔霁祖母的寿辰,希音不是说参加完寿宴要留在幽州小住半月吗,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凤翥让身边的小丫头去问话,梁希音见沈凤翥在园中,提着裙摆疾步走了过去。
“怎么瞧着不开心?”沈凤翥拉着妹妹坐到亭下。
梁希音沉默不语,沈凤翥叹了口气,便问贴身服侍的丫头,见只有小莲一人,疑惑道:“小莲,素素怎的没跟着服侍?”
素素便是希音搭救的哑巴舞女,也不知玄真想了个什么法子,从那瓦子老板手里把素素赎了出来,带回府里赐了名,给希音做丫鬟。
素素虽是个哑巴,但很是勤快谨慎,又生得美丽,颇得希音喜爱,慢慢的成了贴身侍奉的大丫鬟。
素素又会弹曲跳舞,偶尔希音兴致来了,便让她在园子里跳舞,府里的丫头婆子也跟着热闹,对素素也十分照顾。
说起素素,梁希音偏过头叹了口气,小莲见状便替她说了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