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福禄观与之前相比,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因祭神之日越来越近,来往的游客变得更多了一些。
黎渐川转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普查小组的人。
寻个道童问了问,才知道普查小组虽上了福禄山,但却并没有来福禄观,而是似乎只在山间探索着什么。可黎渐川埋钉子时已走过大半个福禄山,却没有看见他们。
也是奇怪,他想试探的三个人,竟然一个都没找到。
这是巧合,还是某种意义上的鬼打墙?
黎渐川拧眉思考着,与宁准乘着夕光下了山。
一下午过去,他好像并没有自己以为的一般,收获颇丰。
日落前,他和宁准回到了小顺家。
进门后,黎渐川习惯性地观察院子,目光扫到某处时,忽然一顿。
与往常一样毫无动静的正房照旧关着门,挂着锁,拉着不透一丝光亮的厚重窗帘。可和之前不同的是,此时的正房,有一扇窗悄悄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内幽黑一片,隐约传来苍老的、压抑的低咳。
黎渐川突觉恍惚。
他的身体好像在刹那间也随这低咳变得苍老起来,沉重又乏力,畸形又腐朽,仿佛随时都能被拖进棺材埋葬。
他想动弹,时间却好像忽然从黄昏冲进了黑夜,四合院环绕四面的屋檐阴影陡然拉长,如诡谲的巨口,笼罩向他,欲要将他吞吃。
“哥哥……你想进去吗?”
宁准低低的声音忽然响起,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黎渐川瞬间清醒过来。
幻象消失,黎渐川的视野一净,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正房前,正伸长了脖子,往那道窗缝里窥探。
这窗缝正对着堂屋,哪怕是如此近的距离,依旧只能看到一片黑暗,望不见里面的模样。
“你能感知到里面的情况吗?”
黎渐川缓过神来,回头轻声问宁准。
宁准摇了摇头:“感知不到,但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这提议与黎渐川的打算不谋而合。
感叹自己和宁准属实默契的同时,黎渐川大胆伸手,要将窗户彻底打开。
但就在这时,一张惨白而苍老的脸孔却突然自黑暗之中显露,出现在黎渐川面前。
黎渐川被这毫无预兆的贴脸杀惊得心脏一紧,却也立刻就辨认出了这张脸孔的主人:“小顺奶奶?”
“是小季先生呀,”小顺奶奶隔着窗缝,露出一个僵硬古怪的微笑,“我闻到味道了,小季先生……你是不是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能拿出来,给老婆子我瞧瞧吗……”
好东西?
黎渐川脑海中闪过数个猜测,面上却是恰到好处的疑惑与惊讶,并夹杂着犹未褪去的惊惧:“好东西?我能有什么好东西……您老想看什么,能仔细描述下吗?”
小顺奶奶道:“那是一块布,或者一张皮。”
她黑得瘆人的眼珠紧紧盯着黎渐川的脸。
“这……”黎渐川面露为难,“这也太笼统了,我喜欢搜集各种有趣的物件,这类东西我身上太多了……”
“昨天,你用糯米水洗过脸,”小顺奶奶突然道,“水是黑色的,我看到了。小顺去问他妈,他妈对小顺撒了谎,说水没有黑。她救了你,但你的洗脸水是黑色的,这是事实。”
“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着……你要被吃掉了!你已经没救了!”
小顺奶奶的脸孔慢慢挤进窗缝,变得畸形而恐怖:“给我那块布,我能救你!只有我,只有我才能救你!”
她苍老的声音急切起来:“你知道了那块布的作用对不对?你留着它没有用,给我,把它给我,把它给我!”
“你很想要那块布?”黎渐川收起为难之色,直视着将要从窗缝蠕动出来的诡异脸孔,目光探究,语气平淡,“它不是小顺父母的皮囊制作的,应该没办法用来唤醒小顺快要灭亡的一点自我,你要它来做什么?难道……你是想借助它潜入多子的神国,来摆脱这副‘棺材’?”
小顺奶奶双眼涌起猩红,嗓音陡然阴冷:“你知道?”
“猜的,”黎渐川道,“正房从正面看不出,只觉得有点怪,但从侧面能很明显地看出,上宽下窄,是很典型的棺材形状。再加上你们脸上的死人妆,和白天不轻易出门这件事,以及正房的一些异常,猜这房子是一间棺材屋,也不算难,不是吗?”
不等小顺奶奶开口说什么,黎渐川便立刻掌控着节奏,接连反问道:“你和张秀梅变成这样,与小顺有关?”